树影寥寥,打眼望去,只见荒草萋萋一片,一条笔直的驿道斜斜地坐落其上,道路上有着赶路的稀疏人影。
道路尽头,有着一道不甚高大的土墙轮廓,耿护院与孟然对视一笑,翻身上马,向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在这条被无数人踩踏的驿道上,马蹄声哒哒响起。
跑了一阵,城门上方的字迹已经可以清晰映入眼帘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隆隆地极为震耳,孟然就要回头观看的时候,被耿护院止住了,他低声喝道:“少爷,赶紧让路。”
孟然颇有些不情愿地调转马头,来到驿道边缘处的草地上,他回头一看,只见驿道上奔驰着五道人影,带起了漫天的黄土,风驰电掣地朝着城门狂奔而来,即便是看到路上奔走的行人,也并不减速,径直入了城门。
一直等到那五道人影跑远了,路上的行人才开始张嘴咒骂。
孟然则是轻磕马腹,来到耿护院的身前,低声问道:“耿叔,那一伙人什么来历,如此飞扬跋扈。”
耿护院冷笑一声,“岂止是飞扬跋扈,你说的有些少了,后面应该再加上草菅人命、目无法纪、残害忠良、毫无人性之类的词语。”
孟然看着眼前神情变幻不定的耿护院,不由有些担心,他轻声问道:“耿叔,他们是什么人?”
“你看到他们的衣着了吗?”耿护院反问。
“他们疾驰而过,只看了一个大概。”孟然如实说道:“只看到那一行五人一片黑影,别的就看不清了。”
耿护院点点头道:“他们一身黑色衣袍,身下的坐骑也是黑色,又跑的很快,你看不清自然是正常的了。只怕这新市镇不得安宁了。”
过了数息的工夫,耿护院的脸色变了又变,缓缓说道:“怕是奔着清风观而去。”
“什么?”孟然一脸茫然地问道。
耿护院回了回神,慢慢说道:“那一行骑士身上披着黑色大氅,头顶带着黑色帷帽,虽是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想来就是‘名震天下’的皇城司了。”
孟然有些不大相信,“耿叔,这么快的速度,你就瞄了一眼,怎么敢如此肯定?”
耿护院面色有些凝重,缓缓道:“你只需仔细观察他们腰间的佩刀就行。”
孟然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光看他们的衣着了。”
“无妨,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需要仔细观看,勿要放过任何一个边角,因为有可能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见耿护院神情严肃,孟然也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唉,真是个多事之秋啊。”耿护院又慨叹了一句。
孟然轻声问道:“耿叔,那我们还去清风观吗?”
“还是别去了,皇城司既然出现了,自然是有大事发生,我们淌不起这道浑水。”
“恩,知道了。”孟然的声音里不无遗憾。
耿护院安抚道:“比起风景胜迹而言,还是性命重要的多了。”
孟然嗯了一声。
两人调转马头,缓缓地进了新市镇。
颇为繁华的街道上有着形形**的各样人群,孟然穿街而过,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发现面部狰狞一脸凶相的人不在少数,只觉得这地方好似并不安全,不过碍于是在大街上,也就没有直接向耿护院开口问及。
两人坐在马上沿着街巷缓缓前行,拐了两道街口以后,看到了一家客栈。
马蹄在青石板上哒哒地踩踏着,惊醒坐在客栈门口打瞌睡的店小二,他立刻起身,向着耿护院及孟然二人小跑过去,一脸谄笑道:“二位客官远道而来,可要吃点东西?蔽店的饭菜可是本镇一绝,酒也是十里飘香的好酒,两位可要来点?”
耿护院看了孟然一眼,随即回道:“好,就在你们这儿歇下了。”
店小二很是高兴,当下就抢过二人手中的缰绳,双手各执一道,牵着马匹往前走。
到了店门口,等耿护院及孟然下马以后,他先是将马栓在门口的柱子上,随后请了二人进去。等二人在一楼大堂坐下以后,他先是上了一壶清茶,随后便报了一长串的菜名,以及店里最好的酒名。
耿护院摆了摆手,“不用报了,只需上几道店里最拿手的菜品就好,再来二斤酱牛肉。至于酒嘛,来一壶花雕就好。”
小二微笑着点头,“得嘞,二位客官稍等。”
等店小二给厨房报完菜名以后,就忙着去伺候店门口的两头牲口了。
孟然环视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注意他俩以后,轻声问道:“耿叔,你刚才在街上有没有看到那些人?”
“你说的是那些一脸凶相的行人?”
“恩。”孟然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新市镇未必安全,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耿护院笑了笑,“也许是少爷看错了而已,每个人的面容都是天生的,或许有人就是天生长得有些凶而已。”
孟然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耿叔,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看错,那些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人命的。”
耿护院心底咯噔了一下,脸上却笑容不变,道:“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需要好好吃饭,然后住店休息就好了。”
“可是,万一......”
孟然正要说下去的时候,被耿护院以眼神止住了,只见他微微皱眉,眼睛却撇向别处。孟然也就明白过来,并不多言,只是拿起眼前的杯子喝了口热茶。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酒菜上齐,两人尚未动筷的时候,耿护院主动给孟然倒了杯酒,倒酒的时候,他对着孟然使了个诡异的眼神。
孟然有些不解耿护院的意图,又不便问询,只得面无表情地继续坐着。
耿护院端起酒杯,轻轻一笑道:“少爷,我们喝一点儿吧,洗洗风尘。”
刹那间,孟然明白了耿护院的意图,推辞道:“耿叔,我不行,一喝就醉,还是算了吧。”
耿护院再次邀请道:“少爷,反正我们要住一晚上呢,喝点儿吧。”
“那好吧,就一点点。”
孟然端起酒杯,与耿护院碰了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吃了不过几口,两人又碰了一次杯。
三杯以后,饭菜尚未动上几口,孟然就叫着头晕,想要回房休息。
店小二上前帮忙,与耿护院一起将孟然扶到了楼上。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嘴里轻声嘟囔着,“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吐得满地都是,真的是......”
这时有个瘦瘦高高的客人招了招手,示意店小二过去。小二到了跟前,那人递了几枚铜钱过去,低声问道:“那两人都喝多了?”
店小二微微点头,“那位少爷一沾床就睡了过去,至于年纪大的,酒量也不怎么行,吐了一屋子不说,还要继续吃喝。”
那人微微颔首,店小二也就去了孟然他们的桌子,将饭菜收拾一番,送上了楼。
等店小二关门离开以后,原本躺着酣睡的孟然、醉眼朦胧坐在椅子上的耿护院全都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轻轻走动。
“耿叔,到底怎么回事儿?”
耿护院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后,这才返回桌前,慢慢说道:“刚才大堂有个人一直盯着咱们,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孟然神情一凝,略微吃惊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扫视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异样,是不是您看错了?”
“不会的。那人虽是竭力装作普通江湖客的模样,但他的佩刀暴露了他的身份。”
“什么身份?”
“皇城司的鹰犬。”
“什么?”
孟然险些叫了出来,被耿护院一把捂住了嘴。
过了几息,耿护院伸手食指搭在嘴上,对着孟然嘘了一下,孟然点头,他也就轻轻地松开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孟然一直眨巴着眼睛,一副想要问问题的样子。
耿护院的嘴角扯了一下,轻声说道:“少爷想问什么?”
“皇城司的人怎么会盯着我们?”
“我也不知道。”耿护院摇了摇头,“或许是在盯着我们,或许只是盯着外地来的过客。”
孟然微微颔首,他想了一下,问道:“耿叔,那个盯着咱们的人,他的刀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还记得城门口遇到的那五人吗?”
孟然点了点头,“记得。”
“那五个骑士一袭黑衣,并不容易分辨,但他们腰间挂着的佩刀比寻常的单刀短了一寸、也窄了几分,黑漆鎏金边的刀鞘上刻满了花纹,刀柄则比寻常武器的握手长了半寸,故而我能一眼认了出来,也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至于一楼大堂的那个家伙,他虽然用破布将刀身紧紧包裹,却暴露了一点更重要的特性。他放在桌上的佩刀与寻常刀具颇有不同,他的佩刀刀身弧度较浅,更加趋向直刀,这也是流风刀的另一特点。”
“流风刀?”
“对。”耿护院点了点头,“流风刀是皇城司的专用佩刀,旁人无权使用,一旦被人发现,就是造反的罪名。”
孟然哦了一声,又开口问道:“那流风刀还有别的特点吗?”
“有的。流风刀除了刀身弧度较浅外,还有轻巧的特点,刀锋极其锐利,刀刃却很轻薄。既能单手使刀,亦可双手挥舞,不仅利于步战,也能适用于马战。”
孟浩眼中直冒星星,恨不得现在就能拥有一把流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