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的嘴唇开始慢慢向海棠靠了过去,伸手贴上了她的脸颊。
四唇相接,海棠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迷.离,举起了双手,也不知道是想要抱住眼前的男人还是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想要将对方推开,但晃了好几下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做,就那样举在了空中。
“能在离开临安之前遇到他,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就把这清白身子给了他吧。日后,相隔千山万水,也许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不久之后,她的身体被孟浩推倒在了地上。
“蜡烛...蜡烛还没有熄灭...”嘴唇分开之后的数息时间里,意识稍稍清醒过来的海棠,略带慌张地说了这句话。
“不要吹蜡烛,这样...就很好。”孟浩含糊不清地说道。
海棠又羞又气,脸上的红晕又重了几分。
海棠按捺下羞涩,鼓起勇气说道:“那总要到床上吧...地上..地上有些凉...”
两人磕磕绊绊来到床边,缓缓地倒在了床上。
渐渐地,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扔出了账外......
春意弥漫室内,缭绕不绝。
没有喜字,没有鸳鸯绣被,在红烛的光芒里,两道人影连成了一道。
夜已深,孟浩酣然入梦。
海棠静静地躺在床上,眼角隐约有泪光浮动,思绪纷飞:“今日过后,他会怎么想我?他会觉得我是一个不知洁身自好、淫.荡的女人吧?他又会怎么做?只当是春风一度,还是会那纳我为妾,给我一个名分?
只是听说,他很爱自己的娘子,恐怕不会为了我这个青楼女子,惹得家庭不睦吧。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时候喜开始欢他的呢?
有好多年了吧。
或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那时候的他还不像现在这般稳住,还有些轻浮。
那一年,我十六岁。如今啊,已然二十又四了。整整八年啊。
我这一生,能有几个八年啊。”
月光渐渐消散,黑暗慢慢退去。天际泛白的时候,海棠才进入了梦乡。
......
当孟浩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觉臂弯里躺着个女人。孟浩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家里。
他恶作剧般伸手摸了摸身旁女人的臀部,入手之后非是想象中的圆润,而是略带青涩的质感。
孟浩瞬间惊醒。
侧头看去,一个不甚眼熟的女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青丝如瀑。洁白的额头下,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
孟浩有些恍惚,入眼的女子好似在哪里见过,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见那女子的睫毛一颤一颤,一副就要醒来的模样。
孟浩怔住,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恍惚间,那女子已经睁开了眼睛,美丽的眸中流光溢彩。
“你醒了?”那女子虽是有些娇羞,却先开口问道。“要妾身伺候您更衣吗?”
孟浩只是木然点头。
那女子就要侧身坐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嘤咛一声,蹙起了娥眉。
孟浩放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慌忙中拿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套。
女子似乎被孟浩的一番手忙脚乱逗笑了,嘴角微微翘起,“你等我一会儿吧。等妾身穿好衣服,就帮你。”
只见那女子走下床,将完美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之中。捡起自己的衣服,缓缓穿了起来。只是罗裙有些许破损、凌乱,好不难穿。
等女子将衣服勉强穿好之后,就伺候孟浩穿起了衣服。
孟浩有些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女子笑了笑,“你在家里也是自己穿的吗?如果不是的话,就让我来帮你吧。”
孟浩不再言语,只是木然站立。
孟浩为了避免尴尬,只好四处打量了一番,无意间看到床上有一朵梅花状的印记,怔怔得看着。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孟浩终是衣衫整齐。
“你是...”孟浩有些迟疑,轻声问道。
“我叫海棠,天香院的。”海棠淡淡说道。
“你还是处.子之身?”孟浩直直地盯着床上那滩血迹,继续追问。
海棠顺着孟浩的视线,看到床上的印记。心酸地笑了笑,“难道孟大人以为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吗?”
孟浩无言以对,闭口不言。
“呵呵,请孟大人早点回家吧,省得家中娘子担心。”海棠一副赶客的模样。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
“孟大人身为临安县知县大人,整个临安城有谁不知,又有谁不晓?”
“那姑娘想怎样?”
“我想怎样?”海棠冷冷一笑,“我不准备怎样,就当是被狗咬了,就当是我看人不清,就当我是自甘下.贱...够了吗?”
海棠白净的脸上淌下了两条小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孟浩有些无助,站立不安。
海棠哭了一会儿,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你走吧。妾身只是风尘女子。传扬出去怕是会毁了孟大人的声誉,趁着现在众人都还未醒,你快些走吧。”
“那你呢?”
“无需大人操心。”
孟浩站定,施了一礼,犹豫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海棠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背影,慢慢消失在门框间。
孟浩下了楼,已有小厮等候,看到孟浩说道:“这位爷,您的同伴一早就离开了。他让我转告您,有空再会。”
孟浩点头,表示知晓。会账之后,孟浩便离开了天香院。
徒步回家。
楼上的一个房间,忽然推开了,露出了一道身影,人影只是痴痴地望着街上的那缕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那道人影消失了很久以后,女子才起身关了窗,只是静静地坐着床上。
不知何时,屋子了进了个女人。
只见这女人四十来岁光景,打扮得一副端庄淑雅的样子。
海棠对着来人福了福,“杨妈妈,您来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问问你,你真的要走吗?”这位杨妈妈缓缓问道。
“是啊,真的是要走了。”海棠有些冷淡。
“不再等等吗?等个相中你的人,做个少奶奶不好吗?”杨妈妈劝说海棠留下。
“少奶奶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正室扫地出门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活呢。”海棠很是坚定。
“那你有想过以后没有?辛辛苦苦攒的钱全用来赎身,以后怎么过日子?在这天香院里,好歹还能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出去了可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一个弱女子在这个世上没个依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我见过太多的女子,耗尽了最好的年华之后又回到了这里,这又是何苦呢?”杨妈妈苦口婆心。
“就算是清贫日子,海棠也要过下去。”海棠毫不动摇。
“若是有哪位公子哥或者老爷给你赎子身,我半句话都不说,还送你嫁妆,你现在这样就是自己找苦头吃。”杨妈妈的声调提高了好多,不再是平常那副端庄模样。
见到海棠还是不为所动,杨妈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没良心的东西!白眼狼...”
海棠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您要这么说,海棠也就认了。”
“你这是犯贱。”
“我犯我自己的贱!赎身的钱不够还是怎么的!”海棠终于有了火气。
“没有天香院,你想要有钱?钱是怎么来的?”
“您就这么想让我在这里接着做,接着帮你赚钱!你就是想要我一辈子都走不掉?”
“你放屁!我杨丽娘这辈子遇到了多少姑娘?放走了多少姑娘?送出去多少嫁妆?你若是找到好的归宿,我又怎么会不让你走?可是你呢?前途渺茫,根本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要么穷困潦倒饿死街头,要么再入了这楼子,又何必呢?”
“我只是想要自由,即便将来是死了,也是自由的身子。不用被困在这里,或者是被别人困在哪里。”
“那你昨晚留在这房间里干嘛?你不是不喜欢被人困着吗?既然不想,你又何必奉上自己的身子?”
“我!愿!意!”
“我看你是犯.贱。”
“我就是犯贱...”海棠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杨妈妈有些不忍,却又强忍同情,“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又不通世事,以后拿什么过活?你真是让猪油蒙了心了......”
海棠梨花带雨,哽咽说道:“我也许真的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蒙了心我才要这样子的吧......”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来这天香院多少年了?我可曾对你不好?你见的人都是你想见的,你认识的都是你想认识的,我由着你的性子,也没有逼迫你去接客。现在你猪油蒙了心了,你要往绝路上走......”
“也许不是绝路呢?也许一切都会好呢?”
“那你的好姐妹呢?云儿呢?你就管她了吗?你在的时候还能照拂她,你走了呢?”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云儿我是管不了了,只能默默地给她祈福了。”
“好好好,我不再说你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将来哪天有你哭的时候。”杨妈妈气急,转身就走。
海棠一人静静地坐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