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七捂着额头跑了,水灵看了一眼地上掉下来的荷包,只觉得心也被践踏了。
抱着自家老娘就是一顿哭。
黑婆子赶紧把俩人拉进医馆,“路上有人过来了,快进屋里去。”
在屋里,水灵呜呜咽咽的把两人对话说了出来。喜来婆看着自家闺女,只觉得自己太惯着了,孩子养的太娇了。
“人齐三七其实说的没错。”
“娘!你也说我!”
“我说你怎么了,我是你娘!说你是为了你好。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孩子就该是姿态摆高一些。他娘递了话音,后面就没信儿了。你就更不能上赶着!还没怎么着呢,就上赶着了,以后他家里谁瞧的上!”
水灵只扭着头犟着不听,谁晓得喜来婆脾气上来了,话越说越重。
黑婆婆只得把她拉到一边:“跟孩子好好说!你当你年轻那会没出来玩过?京城有好看的儿郎上街,边上酒楼里挤都是女孩儿,一个个都往人身上丢帕子丢荷包呢。你这张嘴,总是没事也搞出事来。”
喜来婆心知此事急不来,坐到水灵身边,轻声哄着道:“是娘想岔了,娘是怕你吃亏。世上女子,一旦声名被污,活的总是要艰难的。哪怕你没做什么呢,外人传话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了!”
站在门外的春枝,端着盆热水听到这段话,下意识的笑了笑。
人啊,都是利己的。
喜来婆说春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番道理呢?是不知道吗?显然是知道的。
事情摊到自己个头上,才知道痛不痛。
等里面没声了,春枝才敲门进去。
“我烧了些水,拿了干净的布。天怪冷的,热水烫烫手舒服。”
假装并不在意水灵因为哭泣肿胀的眼睛,春枝找了个理由送热水。
黑婆子踢了踢喜来婆的凳子,朝她使了个眼色。喜来婆这才慌忙道:“多谢春枝,劳烦了。”
“您客气。”
自打春枝进去,水灵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春枝正欲离开,水灵忽然说道:“你可高兴了吧?”
“什么?”
“装什么呢。看见我这幅样子,你高兴着吧!”
这下连黑婆婆都看不下去了,低声斥道:“水灵!人春枝打水给你洗脸,是怕你出去被人瞧见!”
“瞧见就瞧见!我又不怕!我才不管人家说什么呢!”
“你不管别人说你什么,你也不管别人说你父母、说你兄嫂吗?”春枝扭头淡淡的道,“撇开你主动找齐三七的事情不说,你有没有想过,齐三七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他如果真个看上哪家的姑娘,不会跟他娘说,不会找官媒上门提亲吗?”
一句话噎的水灵半天回不过神。
是了。齐三七对她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不该相见。可是如春枝所说,齐三七若真个对她有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应该早就齐了吗?哪里会拖完过年到现在一个准信都没有。
喜来婆一心想着女儿家要拿乔,显得尊贵,压根没想过齐家递了话就不想说亲了。听了春枝这番话,彷如菩提灌顶,一下就清醒了。
去他的齐家,去他的齐三七。
喜来婆马上抱着闺女:“是娘的错,娘想岔了。”
水灵仍旧怔怔的。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放佛像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合着折腾这么久,她就是个笑话,还连累了人家春枝!仔细想想,齐三七不止叫她一个人妹妹,也叫二娥妹妹,三丫妹妹。所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想着想着,水灵连哭都不哭了。
“娘,我饿了。”
“啊?”
黑婆婆赶紧推了推喜来婆:“孩子饿了,快带回去吃饭去。咱们不兴再说孩子了!水灵还小呢!亲事上不着急!”
“诶诶!走闺女,咱们回家。你爹昨儿炖了肘子你都没吃。”
出门就看见春枝拿着笤帚扫院子,水灵咬了咬嘴唇,挪过去道:“春枝妹子,我是猪油蒙了心了,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我气行吗?”
“我不生气。水灵姐,二娥说她铺子里进了一批京城新样子的绢花,叫你去看看呢。”
“真的?我回家吃了饭就去!我是好些日子没见二娥了!”
先前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又好了。
春枝看着水灵的背影有些羡慕。
水灵比她还大两岁呢,瞧着多天真烂漫啊。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并不需要过早的成熟。
黑婆子帮着打扫完,看日头还早,拉着春枝要她上家里吃饭去。
“你姑母一早去陈府看病去了,估计也顾不上你。厨房里的婆子还没上工,晚上就上我家里吃去!”
“年边上太麻烦您了。我不用的,自己烧把火做点饭就是了。”
“快别跟我客气,你都送了我衣服了,接你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家里都是现成的东西,热一热就中。”
黑婆婆平日里和人疏离的很,难得表现的这么亲近,春枝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略整理整理就跟着黑婆婆上她家去了。
开门的是个老头子,头发都花白了。
“小姐您回来了。”
“这位春枝姑娘,我请她上家里来吃个饭。”
“姑娘好。”
春枝慌忙应了,用眼神在问黑婆婆老头子是谁。
黑婆婆边往屋里去,边道:“水伯是我家的老管家,宅子一直是他老人家在打理。”
“哦……”
三进的宅子,内部装饰丝毫不比袁府差。春枝默默吞下疑惑在正厅见到了黑婆婆的儿子。
“平安,快来见见我的小友春枝。春枝,这是我儿子,比你大两岁。”
“您好。”
坐在轮椅上的平安,面色苍白,扯了个笑朝春枝点点头。
“娘亲劳春枝姑娘照顾了。”
“没有没有,都是黑婆婆照顾我比较多的。”
水伯端了菜上桌,黑婆婆就说自己再去厨房做个汤,厅里就留下了平安和春枝两个人。
气氛太尴尬,见平安没有开口的意思,春枝便捡些医民署的琐事说给平安听。
“上回来了个病人,一条腿都要烂了,问他疼不疼,他竟然感觉不到。”
“是冻伤还是消渴症?”
“嗯?你怎么猜的到?你也懂医理吗?哎,姑妈说我学的还很浅显,看样子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