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山峦之上枯黄一片,方圆数里,人踪既灭,飞鸟不至,长亭不当风雨,炉火正可温茶。
梅酒与乡泪,终年共酒衣。
亭内对坐两个人,苍苍白发,有如雪染,初时欢声笑语,相谈甚欢者,所说之事该是少年轻狂,意气风发。说道后来,扼腕叹息,只饮苦酒,只是苦笑。
“我这一生从南走到北,寂寂无名的浪迹江湖,那时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也不算白活了!来……喝一个。”
“人生百态啊,我做过他人的车夫,驾车游历山水,上与王侯称兄道弟,下与伙夫谈天说地,回头看,我这辈子真是奇了!”
“你怎不说当年群雄夺美,你却是去蹭吃蹭喝,根本不在乎那美人什么样子,我当年以为你这人戒绝七情六欲,想不到生生祸害了一个绝世女子,让一个仙子堕入凡尘。”
“庸俗,那是一见钟情。”
“好了!也该走了,千里长棚,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都有些秘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你还是想问我师出何门吧,这个问题想来也困扰了你大半辈子了,我其实就是一个无名小辈,也从未入过什么宗门。”
“我不信无师自通。”
“十岁时浑浑噩噩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终日让我阅读典籍,典籍没读多少,修为渐深,作为回报,我替他们杀人……后来我不愿意干了。”
“月光楼!”听故事的人惊讶的说道。
“好了,其实困扰了你半生的事就是这么简单。”白发苍苍的老者风轻云淡的说道。
“好了,我走了!”
白发佝偻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出走半生,其实都在流浪,三两可以交心的知己,下一局棋,饮一盏茶,或者是切磋一下,当真是幸事。
“钟老三,你已生了白发,而我已像是迟暮之年,你说这会不会是这辈子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婆婆妈妈,咱俩还有一局棋没下完,给老子留着。”
“是啊,哪个老头不唠叨!钟老三,你记住,我给你留了一局棋,还给我儿子留了两道剑!”
……
刘词将洛烛伊走到山门之前的事如实告诉小拾,小拾片刻未歇便又出门去,她却不知那人落脚何处,既然他知道洞庭学宫之事,一定会去的,于是快马加鞭,岂料洞庭学宫早已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石门高耸,几名儒生手中拿着扫帚,正在打扫着。
小拾问道:“云先生可还在学宫之中?”
那人停下动作,回道:“云先生已经随人去京都了!”
小拾心中咯噔一下,公子竟然没有理会洞庭学宫的事,那一定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应付,此时却不知道公子身在何处。而自己却又没有保护好云家姐妹,这该如何向公子交待!
“唉,数百年没人在学宫之中动过武了,没想到今日……”那书生叹息道。
“动武……竟有人真敢在洞庭学宫动武……”小拾余光瞥见另一处的一个书生装扮的人,不由得踏实些。
“张程!”小拾低声说道。
“拾姑娘,是林少爷动的手,两位云先生被公子接走了!”
小拾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于是便问了去向,上马又追了过去。
“还有一事尚未告诉公子,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小拾心中暗道,一路疾驰。
……
洛烛伊令人整顿一切,匆匆离去,早日去面对京都城的那些嘴脸,便能早一日不用见那些嘴脸。
云家姐妹身子弱,洛烛伊着人买了一辆马车,自己则扮作一个押镖的镖头,这样可以骗骗百姓而已,江湖走镖成镖队是常事,扮作镖队只是为了不引起百姓的围观而已。
而那些早已经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人,则是躲不掉的,那些越是想要躲避的越是会接踵而至。
一路前行,洛烛伊一袭青衫和那一张脸丝毫不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镖头,也惹来不少麻烦,常有村妇瞥过他一眼,便仿佛泛舟于湖面之上,满湖荡漾,由此而生。
好在云家姐妹安稳待在车中,否则恐有不少人会像当年朱求人一般,甘心铤而走险,那会惹出不少祸事。
……
洞庭可说是长楚最璀璨的明珠,风光秀丽,物产丰富,又是众多朝中重臣故里,虽然地处整个长楚中央,也常驻重兵。
洞庭境内据说驻军十万,军营设在洞庭北边,营外疾驰来一队人,为首着约莫二十来岁,身着华服,腰间系了一枚玉佩,可以看出这人虽无朝中官位在身,也一定是京中贵族子弟。
他一亮身份,便轻而易举过卡入了营,正是易少钦。
……
洞庭是个多元化的地方,洞庭湖畔有学宫这样的儒家圣地,也有诸如洞庭帮这样的江湖宗门,甚至厉寒山也曾在此打过鱼,除此之外,洞庭还多戏曲楼阁,曲种丰富,风流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
楼阁之上坐了一位俏丽佳人,若是仔细看,那人眉梢眼角万种风情,若是仔细看,那人如玉美颈竟有喉结。
台上戏子你来我往,曲调忽高忽低,台上热闹非凡,然而他却知道个中心酸。
世间最精美的容颜,往往雌雄难辨,多几分妖艳,而又不失阳刚,唐俏人这张脸,虽美却有几分邪气。你愿为他折腰,愿为他赴死,愿为他做一切,可是你却难以相信他,若你见他一面,见他于台上引颈高歌,他就那么高贵,如同临凡的仙鹤。
那时你会相信,古时那些女子为一名戏子疯狂,为一名戏子如痴如醉。
穷书生与俏戏子,有些人爱书生的大智若愚,有些人爱戏子的位卑气华,其实或许是爱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这种神秘的矛盾往往最吸引人,当然,还有那张脸。
唐俏人饮茶时也会有兰花指,这是难改的习惯,然而他却媚而不柔,女子之面,女子之柔,然而他确是不折不扣的铮铮男儿,九柄飞剑让多少人胆寒。
唐俏人赏一出戏,听一首曲,饮一盏茶,桌面之上放了一锭细银,人已消失无踪。
……
古道西风瘦马,仍浪迹在天涯。
老何与洛北一路游离,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古道之上,前无行人,后无来者,这条无尽头的小道之上,就两人一马。
洛北问道:“师父,你教我那一剑,我悟不透,你说一剑可化万剑,我也姑且信了,但我没见过,心底总是没底。”
“会有机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师父我没有骗你!”老何一瘸一拐走着,不忘咧着嘴说道。
“师父,每过一处山,你就给我讲一大堆道理,你有没有想过我记不住那么多!”
“记得多少算多少,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就是看过太多热闹的事,有太多故事可讲,大到别人不信的家国大事,天下第一,小到鸡毛蒜皮。我当然是知道多少就想说多少,免得我这一肚子的东西烂在肚子里,占了我喝酒的地儿。”老何从马背上取下酒壶,猛喝一口。
“来,你再耍一段剑法,我给你指点指点。”
洛北在路旁折了一根正吐嫩叶的枝条,便舞起来。
“不对不对,不要想着下一剑要挑还是刺,刺不该只是刺,挑也不该只是挑,真真的境界是,纵然你只是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我也能夸你的好剑法。”
“境界,求快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求慢则是,我自巍然如山,清风不可近。求快者避害,求慢者破害。”
老何出口成章,洛北手中的枝条仿佛有人牵引一般,自觉成招。
“你想象万物呼应,你想象万剑臣服!”
“你想象到了吗!”
洛北闭上眼睛,细细琢磨。
“师父,我想象到了烧鸡!”
“我也想象到了,我在烧鸡的威逼利诱下臣服了!”
“不对,师父,是真的有人在烤鸡……”
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阵香味,仿佛铁马冰河入梦来,一瞬间攻破了洛北的防线,这些日子以来,真没吃过什么肉了,银钱都换了酒了,要不是自己走到哪都能做点杂活挣点碎银,恐怕这邋里邋遢的师父又要用沅北的名声赊账骗酒了。
树丛之中,那黝黑的少年哼着小曲儿,烤着鸡。
洛北瞥见树旁的那柄剑,还有这个短头发黝黑的少年,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正是京都城内一剑悬空的方若望。
老何说道:“今日我教你做醉鸡!”
“呀!师父,你这酒不光可以喂老马喝,还可以喂火堆上的这只鸡!”
“诶,这就对了嘛,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肉,江湖不就是这样子嘛!”
……
过洞庭湖,洛烛伊选择北上,打破常规,让所有人都猜不到他不走常路,此去京都,东进之后再北上一路广阔,商队与镖局常走,那也就是所谓的官道。
往北行,春日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夹道多是枯死的草,别了洞庭湖畔的郁郁苍苍,此时又生了萧瑟之感。
断崖上横生的枯木,终于在秋风中凋谢的黄叶,只留下残枝,任风雨侵蚀。远方残垣断壁,正应景,一个小镇死气沉沉,洛烛伊叹气道:“今日过不去这个镇了,加紧赶路,在这个镇上休息吧,张年,探路!”
马车之上云家姐妹探出头来,低声向车旁骑马紧随的青萝询问到了什么地方,青萝也不知,只知是一出败落的小镇,大概言明今夜要在这小镇中停留一夜。
……
西风正紧,大雁回程。
这快被杂草淹没官道之上站了一个人,好似过客,却又像等人归的怨妇。
非也,谁家怨妇生有喉结!
已近黄昏,滚滚尘土扬起,仿佛天塌了,仿佛谁在大漠划了一刀。
此时马蹄声震耳欲聋,百里奔袭,也如离弦之箭,为首那青年腰间系了一枚精美的玉佩。
军行有旗,旗上写着诺大一个“周”字。
……
洛烛伊一眼便望见了那孤傲的唐俏人。
“穷追不舍,难道我上辈子与你爱人有染不成,还是你自觉不如我长的俊俏,便想杀了我?”
洛烛伊向来爱逞口舌之快,自从见到唐俏人那一瞬间,自己怀中两柄飞剑早已准备好随时发出。
回想起洛一曾说过的话,唐俏人若是不在城主手上败上一回,就会如同幽灵一般缠住洛烛伊。
况且看他此时情景,应该是九柄飞剑又有精进。
风吹过唐俏人的脸,未扎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长衫随风,袖间飞出九柄飞剑,如蜂如鸟,如风如雨。
青萝先发一箭,这一箭直取唐俏人面门,而这蕴含着青萝毕生功力的一箭,尚未飞到唐俏人眼前就被飞剑绞为碎屑。
这些年来,青萝作为沅北林陌离之后的第二个武痴,其功力也是人尽皆知的,多少想要通过沉鱼湖潜入城主府的人,听到弓弦振动、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也会吓的心惊胆战。
这一箭,如同石沉大海,竟没掀起一丝丝波澜。
数年来,沅北沉鱼湖只要有一女子坐在那里,连天空之上的飞鸟也要绕道而行。青萝本就是暴脾气,这时更是怒火中烧。
连出三箭。
如同对着空气挥拳,无法落在实处。
眼前这人是公认的天下第十,盛名之下无虚士。青萝的箭根本无法破唐俏人的飞剑,飞剑本就灵动,守时如同一张坚不可摧,毫无破绽的网,攻时却又利比长矛,变幻莫测。
“加我一个!”洛烛伊两柄奇异的飞剑直取唐俏人,飞剑对飞剑,青萝再出三箭,三人由远及近。
飞剑之术,本就是从唐俏人处借鉴而来,洛烛伊自知离那么远无法对唐俏人造成什么威胁,最佳的方法则是凭借自己的身法与唐俏人近身一战。
洛烛伊的如影随形之术,已然纯熟,借着“初一”破开唐俏人的剑势,洛烛伊步步紧逼。
你若一块坚壁,我便破开一个孔,我便是一阵清风!
洛烛伊已进入唐俏人的剑阵之中。
“唐俏人,你步步紧逼,不过就是想要与洛秋寒一战,为名?为利?还是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你说你可笑不可笑?”洛烛伊笑着说道。
“洛秋寒镇北公,功高盖世,武功修为天下数一数二,你想与之一战,不过是看在他自恃身份,即使动个手,也不会真正伤了你,而你却是无本万利!聪明啊,这样的生意,换作谁也会干啊!”
洛烛伊笑的极度放肆。
“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要不然怎么会九柄飞剑耍出这么多花样来!”
唐俏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己所出每一招有条不紊,直逼洛烛伊。
洛烛伊生生挨了一掌,没想到唐俏人近身的手段也如此了得。
他擦拭嘴角就出的鲜血,狂笑道:“哈哈哈!唐俏人,软绵绵的这一掌,当真是戏台子上的花把式……你想凭这花架子问鼎天下吗?就连我这寂寂无名的毛头小子都无法击毙于掌下,你凭什么以为洛秋寒会出手?”
“你配吗?”
“若真要做天下第一,为何不去东海凡人岛?舍不得你手中这几柄破铜烂铁?还是怕李青莲收了你的狗命……惹了那些为你疯狂的闺中少妇心如刀绞?”
洛烛伊苦苦支撑,去而复返的张年抽刀便向唐俏人劈去,他的刀犹如陷入石缝之中,动弹不得。
沅北那百十号江湖好手哪里管的上眼前这人是唐俏人还是谁,若是洛烛伊死了,都得陪葬,倒不如现在拼个你死我活,也不失气节。
战场拉的很远,马车之上的云莫棋与云绾青只可看见远处几个黑影交错,忽而光如烈日般刺眼。
洛烛伊看的出来,唐俏人一开始便动了杀意,那一掌若不是自己动用了百剑破一剑的缷力之法,再加上老道士的文英九重,此刻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此时此刻,纵然林陌离回来,再加上青萝与那一百护卫,恐怕也无法阻止唐俏人杀死自己。
“唐俏人,你争强好胜,我也可以理解,自幼被卖入园子,听人说你是其中的佼佼者,面容清秀,声音悦耳,你本打算为此而生,可你第一次使无生命的铁剑飞起来时,你杀了你的老板,为何?别人不知,我沅北探子遍布,我却知道……”
唐俏人脸色一变,多了几分怒气,飞剑乱了几分。
“那个混账老板喜好**,何况是你唐俏人这姿色……咳咳……你杀了你那老板之后,并没有大仇得报一雪前耻的快感,反而是觉得无比的恶心,所以你不敢杀人,纵然你是天下第十一……”洛烛伊擦拭嘴角的鲜血。
“唐俏人,你台上如上仙临凡,台下却卑微入尘土……”
“你—找—死!”唐俏人挤出这三个字。
洛烛伊借机又起,一鼓作气逼近唐俏人的身旁,一旋身,摘下自己的发簪,刺向唐俏人的胸口。
谁曾想,唐俏人身子一矮,发簪没入他的肩头。
“你—死—吧!”唐俏人愤怒至极,随即出手还击。
见势不妙,洛烛伊连忙变幻身法。
“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剑阵中挣脱出去,如果再不挣脱,必死无疑!”
青萝用尽全力放出最后一箭,这一箭刺破了唐俏人的剑阵。
洛烛伊犹如断线风筝一般,跌落到地上,紧随其后的,是唐俏人的飞剑。
“天要收我!”洛烛伊耗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决计无法躲过这袭来的飞剑。
……
马蹄与大地的撞击声越发激烈,一匹快马从云莫棋与云绾青的马车旁疾驰而过。
“啊!”一声哀嚎,响彻旷野。
疾驰的那匹快马躺在地上,鲜血蔓延开去,那个骑马而来的人手中抓着一柄飞剑,胸膛是飞剑穿过的伤口,就躺在洛烛伊的怀中。
那女孩一路之上忧心忡忡,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然如释重负。
“公子……小拾来晚了!”
洛烛伊紧紧抓住她的手,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面孔渐无血色。
“公子,是小拾自私了……盼着见公子……一面,没有乖乖留在……洞庭帮……”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
“公子,小拾……好冷。”
洛烛伊将她抱得越紧了,不断对着她哈气。
虚弱的小拾用微弱的声音说着:“公子……有人要杀你……”
洛烛伊望了望远处的唐俏人,对着小拾轻轻的点了点头:“公子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好好看着我,好好看着我,以后千万不要遇上我这样的人,你或许会过的很快乐。”
“是……周……推……”
“公子……八九……不离……”她抬起的手缓缓跌落。
洛烛伊跪坐在旷野之上,怀中是再无生机的小拾,天空几只飞鸟飞过,发出几声嘶鸣。
泪束白云,白云难行,雨溅飞鸟,飞鸟不度,休与苍天说痛楚,他若知,早迟暮。
“我在醉生梦死遇上你时,你目光炯炯,你问我我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为何这么好看,世上怎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八九不离十的啊!我是小八,还有玖儿,你是小拾啊!八九怎能离十……”
……
“周推是谁?”
这时,落日之下出现了一队人马,接踵而来的是络绎不绝,队列整齐的长楚正规军,为首者是一名中年将领,并驾齐驱的是易少钦,军旗之上写着诺大一个“周”字。
朱勋说道:“公子,这就是周推,洞庭掌兵史。”
“煞费苦心了……”洛烛伊抱着小拾,悲痛欲绝。
“朱勋,你带两位云先生走吧!这是我沅北的事!”
朱勋畏惧洛烛伊的眼神,他不敢违逆。
云莫棋说道:“洛烛伊,别人或许会以为你是一个男儿,而我只当你是个莽夫,洞庭掌兵史周推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同在长楚为官,若有恩怨,言明即可。”
“不,你不懂!”洛烛伊叹息摇头道。
“我已经避着了,周推的大军大概是早就在洞庭以东的官道之上等着我了,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临时走了这条道,于是为防止阻截不到我,于是就让唐俏人到这来截杀我……”洛烛伊叹息道。
“可惜,唐俏人没能杀了我……”
“想不到我又让人摆了一道,朱勋,走吧……”洛烛伊纵然浑身乏力,也片刻不曾松开过小拾,他的话,犹如死令。
“唐俏人,杀人的感觉如何,是否想到你那旧时的情人,肆意抚摸你的脸颊,是否想起你用你的剑划破他的喉咙时,他的鲜血溅了你一身,让你恶心干呕,让你使不上一丝力气……来啊,今日你又开杀戒了!哈哈哈哈!”洛烛伊将头一抬,指着自己脖子,说道。
“来啊,就是此处,你的剑划过这里,我的血会像喷泉一样,渐得到处都是,来啊……哈哈哈哈!来啊!”
唐俏人看见自己飞剑上的鲜血,瑟瑟发抖。
“唐俏人,我洛烛伊今后定如鬼魅,不死不休!”
“张年!刀呢!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亏,先杀那个腰配玉佩的……”
易少钦听闻此言,瑟瑟发抖,从小到大,他从未感觉到这种入骨三分的惧意,那个瘫在地上的洛烛伊,眼神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周推的刀出鞘,直接迎上冲上来的沅北一百护卫,这些人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
周推所率乃是长楚的洞庭精锐,加之人多势众,所用的又是战场长矛,在这旷野之地,占尽优势,迅速便将一众人等剿杀,只剩十几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周推心一狠,下令直接诛杀。
正有风起,云卷云舒,尘起尘落,人死人生,皆在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