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金楼下依旧被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元仲和简老七被死死的困在藏金楼内,元仲手中一柄沉重的刀,在这迂回狭窄的小巷内杀出一条血路绰绰有余。元仲看着屁股中了一支箭的简老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年跨马抡刀,铁甲加身的日子当真好不快活,一出沅北,不知不觉已经快四年了。
“曲悠没找到,我怎么能死?我堂堂沅北男儿,怎么能那么轻易就交代在这京都城!”
“能藏进金钱帮的藏金楼,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冲上来的,要说这金钱帮在长楚的地位,可不是仅仅一个江湖帮派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个皇上对于看人方面是有独到的见解,当年镇北公不也只是一介江湖人,酒里寒也和当年洛城主一样。”
简老七自信的说道。
“除非是事态紧急,否则羽林卫绝对不敢轻易闯入藏金楼。”
话音刚落,一支箭穿窗而入,正插在简老七旁边。
“我的个乖乖,肯定是哪个臭小子手酸了,不小心放了箭。”
只听到藏金楼外“放箭”令下,简老七表情瞬间凝固。
“我的个亲娘也!快快快,大哥快救救我,搬张桌子帮我挡一下,简老七要变成箭老七了,浑身插满箭枝,给老子搞成个刺猬。”
简老七躺在地上不住的哀怨,不住的破口大骂。元仲手握重刀,冲出藏金楼。
“既然各位已准备置我于死地,那我就不畏首畏尾了,刀来刀往,老子的刀可是要人命的,不怕死的可以过来试试。”元仲一把沉重的刀,曾杀的多少男儿胆寒,刀身发黑,散着刺骨寒气,刃微白,看起来十分锋利,仿佛这一刀下去,无论多坚固的盔甲都会一分为二,纵使不能破甲,这一刀下去,也足以杀死一个人。
“老子杀过来了,哈哈哈!”元仲应声而至,拖着一把重刀能有这么迅速的动作,如何能不让人惊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微微有些胖的人敏捷的动作,直接朝羽林卫杀了过来。
双方缠战到一处,难舍难分,羽林卫阵型逐渐变得混乱,却又迅速恢复过来,长矛、盾牌和轻刀的配合,在空间狭窄的白石街简直所向披靡,元仲仿佛一头困兽,挥刀时偶尔刮破几人的盔甲,而刀却不及羽林卫的长矛一般长。
元仲衣衫上染了鲜红的血,身后是刀子划破的口子,鲜血往外涌,这样下去,元仲非死不可,要么力竭而亡,要么就是死于羽林卫的长矛或是轻刀。
……
京都城戒严令除,却依旧是混乱不堪,百姓的门锁的更严实了,老何已经按捺不住酒瘾,却又不知道哪个地方有酒可以喝,先醉上三天三夜。
“京都城的热闹已经看完了,最后这几天来整日都是这些你来我往的拼杀,却又伤不到根本,剑宗内那几个老家伙却又不肯出来让我见见世面,无趣,老马咱去酒里寒家里拿点酒喝。”
老何牵着马,洛北紧随其后,城内羽林卫拥护着几辆马车在纵横的街道驰骋,马车周围铁甲相护,行色匆匆,原来马车队伍身后是追兵,难怪逃得这样狼狈,洛北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骑在马上的竟然是老熟人——黑石头镇遇到的山匪二当家的。洛北正纳闷,朱求人死了,除了朱勋以外竟然有人逃出了黑石头镇。
这人竟然在京都城内混的有声有色,盔甲加身,一看就是一军统领,洛北一想:“算了吧!我也不要赶尽杀绝了,朱老大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说起来还是我们平了别人的山寨,又何必揪着不放。”
“洛小子,发什么呆?赶紧跟上我啊,晚了酒里寒就回去了,拿不到酒喝有你好看。”
“你这哪里是拿分明就是偷。”
“哈哈,我好酒,酒里寒不如我好酒,对于美酒来说,我才是它们最好的选择。”
老何边走边呢喃“我以为京都这场动乱,会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原来竟然不是一方面的预谋,而是谁都有预谋,老谋深算终究还是败在江湖这个点上,谁说江湖水不深,淹死一个左丞相却是绰绰有余。”
易连城仍是寸步未离尚书府,只听得有人来报。说左丞相府中已经空无一人,青州系将领也踪迹全无,倒是有两拨人分别从北门东门闯关,东门一行人已经被完全拿下,并没有发现姬灵语的踪迹,北门因为防守较弱,加上方若望那个背剑少年从旁干扰,有两百多人从北门跑了。
来报者说道:“尚书大人,姬灵语应该就在北门出城的一行人中,此刻派人去追还能追上。”
“不用了!”书房内传来易连城的声音。“姬灵语府中人去楼空,连几个妇孺都没有留下,肯定是早已暗中混出了京都城。”
……
京都城戒严令已除,城门大开,一众江湖人匆忙走出京都城,城墙之上大贴告示。
“姬灵语买通刺客,刺杀右相许如清,假借查案之名,杀害朝中忠良,欺辱江湖人士,如今已叛出京都城,右相许如清,功勋等身,此后长楚,再不设左相,今长楚宣,姬灵语为贼,当难两立。”
京都城死了许多人,江湖人士若干,羽林卫、羽骑营以及青州系入京的随行兵马若干,卫城军若干,京都城守军若干,无辜百姓若干……整座城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之中。
城门大开,尽显死寂与无尽的萧瑟,拒马栏七零八落,被撞的不成阵列。
卫城军于城门盘问入城出城的人。
一行人抬着一顶轿子走向城门,轿子之前高马引路,甲胄加身,一看便是军中人士。城外另有马车等候,见卫城军伸手阻拦盘问,为首那人说道:“凌州水师奉我家将军之令,特意送南海黑龙入京,今逢戒严令废除,自然应当打道回府,回凌州复命去。”
骑在马上的汉子一见耽误了这么久,心中有点愤愤不平,大声呵斥道:“问问不就得了,当真要查就只管来查,查不出东西耽误我的行程,我拿军法收拾你。”
“是凌州水师的蒋吕阳,这家伙是个疯子,让他过去吧,省的惹事儿。”
“好吧!”
“蒋统领请!”
轿子与马出城,便马上要换马车,不慌不忙,一个小童伏在轿子窗边轻声说道:
“先生,我们已经出了京都城了!”
……
白石街藏金楼下。
“且慢!”声音由远而近,仿佛从白石街街口传到街尾,声至人至,一个灰色的身影一闪来到藏金楼下,一霎那间,逼退羽林卫数十步!
“各位不用再打了,京都戒严令已除,姬灵语已经叛出京都城,如今京都城内由兵部尚书易连城和卫城将吴士源共同治安,皇城内圣旨马上就到,羽林卫和羽骑营马上就要回皇城。”
来者一头卷曲的头发,腰间系一个酒壶,正是金钱帮酒里寒。
羽林卫和羽骑营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远处马蹄声渐近,高亢的声音响彻白石街。
“圣旨到!”
……
“公主,你的行辇在凯旋门下,马儿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派人送公主回皇城吧。”
吴士源和杨雪穗一同行在千疮百孔的街头,吴士源要调集卫城军,整理乱成一团的京都城,每逢这个时候,铤而走险混水摸鱼的人便会冒出头来。
“京都城没让姬灵语毁了,也不能让心怀叵测的人毁了。”
“好啊,那我也陪你走一会吧,正好我也闷得慌。”
“这京都城好多地方可能公主都不曾去过,还有好多地方是公主一定想去看看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公主就想去看看呢?难不成你会读心术,要不你就是我们家公主肚子里的蛔虫?”
“若梅,别乱说话,我当真把你许配给萧大头了,到时候你就跟着他,别在跟着我了,谁让你话多!”
穿街过巷,吴士源仿佛对京都城每一寸土地都十分熟悉,对于各个小铺内卖了哪些精致美味的小东西,都如数家珍的说给杨雪穗听。
“你是卫城将,整座京都城都由你护卫,理应是个高高在上的将军,怎么会对这些小巷子里的东西那么熟悉?”
“既然要守护,如果不熟悉不爱,那何谈守护,当这座城不再是冷冰冰的,自然而然就会用心去守护了。”
吴士源转过头来,看着杨雪穗。
“公主,到了!这么些年了,虽然外面街道布局有些变化,但是这里一直都没有变化。”
杨雪穗一看眼前熟悉的广亮大门,满心惆怅,忽然流出泪来。十余年未见,本以为这个地方已经拆除了,或者是早已卖给了别人,想不到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红漆的牌匾上的几个字显得有些陈旧,却没有一丝灰尘,一定是有人随时打扫。
吴士源跑到前面去,把门推开,院子依旧是原来的小院子,一座凉亭下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记得往日哪里经常摆上一个棋盘,几个只懂刀剑的江湖人非要学学文人墨客一般静坐对弈,到头来都是以吵得面红耳赤而结束。
“公主,那年下雪,你们在这里玩雪的时候我在屋内沏茶,见你们玩的那么开心,我忽然觉得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样子。”
“原来你也曾在这个院子住过,可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从北方逃难来到京都城的,是殷将军收留的我,后来也是他送我去洞庭学宫……当我回京之后,这个小院已经卖给了别人,我几经周折才将小院买了回来。”
“谢谢你~”
“在我记忆里,对家的概念很模糊,第一次让我感到温暖的就是这个小院。”
深秋,庭院里忽然落了一片落叶,飘落到杨雪穗的领子上。
“你能帮我把叶子拿下来吗?”
“属下……遵命!”
“什么命你都遵吗?”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们好像在结拜一般!”
“那是否应该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