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京都城内却没有因此而消停,白石街人声鼎沸,该骂人的骂人,该报怨的报怨。
这座该死的城,确实不如墙外的世界宽阔。
“日后若是再有人以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请我来京都城,我就和他划清界限……总之还是闲云野鹤的好,在京都城就算是做了大官又能怎么样?做不成皇帝,便要时时和人勾心斗角,谁若是给我来一个栽赃陷害,我指定应付不来……”
白石街头许多人都如是想道。
京都城多少王公贵胄私设牢狱,而京都城又何尝不是一座牢狱?
羽林卫副统领方向从牢中将陈宝盖带了出来,陈宝盖终究是吴士源的心腹,任是齐凯也没法将他怎么样,关了一夜之后,方向将其放出来。
“陈宝盖你个好小子,仗着我不敢动你,行了行了,我也确实不敢动你,你滚吧,明天以后,有你的忙的,我就不奉陪了!”方向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陈宝盖问道。
“藏金楼死了一个相府门客,本来死了也就死了,谁想到死掉的这小子是相府管家的小舅子,相府那管家也是个混球,说这是有人公然在打相爷的大嘴巴子……不知相爷突然之间为何如此冷静,若是换作以往,伤及面子的事一定会严重处理,这次却例外了,不过这事也不能草草了之,这事我去办的,本想抓几个江湖人回来,关上一段日子挫挫锐气就好了,哪曾想到那群人公然反抗,我一气之下抓了不少人回来,还有几个是半死不活抬回来的……”
“这关我卫城军何事?”
“关也不关,白石街那群江湖人反了,聚众想要冲出京都城,酒里寒劝不动,还有一个背剑的小子,一柄剑悬在白石街的上空,让人看不懂是什么招式……”方向对陈宝盖说道。
“羽林卫仍守在白石街一端,不让他靠近皇城,白石街暴乱,金钱帮视若无睹,现在到你卫城军办事的时候了……陈宝盖,你硬骨头吧!但愿关你一天不会碍着你办事,羽林卫从旁协助卫城军……”
“京都城内,你是我最讨厌的一个人,没有之一!你说话的方式实在惹人厌,两面三刀,小人嘴脸!”
方向笑着,却毫无尴尬的样子。
长空之上一柄黝黑的剑,缓缓由白石街向凯旋门移去。
凯旋门,京都城北门,昔日大军得胜归来时,便从此门入,这是莫大的荣耀。又或者是挥师讨伐时,将帅也从此门出,意味着出师大捷凯旋归来的意思。
长楚盛传一句话——文走青云道,武过凯旋门。这是长楚最大的荣耀。
凯旋门下站过的人,屈指可数,殷大沅出兵黄泉岭便是在此处,洛秋寒牵着一匹马隐入十万大军之间,也是从此门走出。
洛秋寒站在凯旋门下时,杨家家主亲手给他披上战袍,王侯将相皆在当场。
如今凯旋门下,王侯将相具不在场,在场的则是一群江湖人!
莲花巷前,卫城军警惕异常,一个背刀的少年出现在莲花巷前,卫城军没拦他。
自锦衣巷出事之后,张群便负责这莲花巷的防卫治安工作,背刀的少年早已在京都名声大噪,莲花巷有他的家,一个人回家是理所应当的,无论是否衣锦还乡,总没有理由拦着别人回家的路。
何况少年背着一把刀,卫城军也不敢拦。
莲花巷黄府府门紧闭,黄府府内静悄悄,几日来,京都城早已人心惶惶,无论身居高位还是处江湖之远,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否有羽林卫或者羽骑营破门而入。私里应有不少人想过皇上是否糊涂了?京都城内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早已病入膏肓,姬灵语说了圣旨在手,谁知是真是假?皇城内羽林卫羽骑营全在姬灵语手中,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黄桥在这座皇城中,拟召令、知文辞、伴在皇帝左右,及至皇城至尊病危,黄桥才真正成了一个摆设,整日于翰林院中无所事事,位高权轻用于形容这个中年人最合适不过。
正在落日之际,府中侍女送来凉水井中镇过的时令水果,黄桥让她放在桌上便让她退下。
“夫人放心好了,黄桥一生不树一敌,与右相往来也只是旧日情分,并无任何派别关系,姬灵语即使要清除异己,也不会对我下手,我黄桥对于长楚,可有可无,不值得他动手。”
“正是这样,我才担心,姬灵语要是见你孤立无援,想拿你开刀那可怎么办?”黄桥身旁一妇人满脸愁容,忧心忡忡说道。
“朝中各大员就不用说了,就连元老温子仪温老都被姬灵语下了大狱……”
“黄桥混吃等死,骨头也可以不硬,逼得急了,大不了我委曲求全便是……”
“老爷说这话,幺儿听了怕会不开心!”
“那个逆子……我黄桥十年寒窗,才换的朝野有名,那逆子弃我儒道,反而去学武……老夫不认这个逆子!”
……
“娘,我回来了!”背刀的少年说道。
“哎呀,幺儿你可算回来了,娘和你爹正担心你会不会有什么事?”黄夫人说道。“咦!不对,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自你进了那什么剑宗,以往我们都是一年才见一面,算起来离上一次见面才五月多几日……你……”
“娘你不用担心,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我心中有数。”
“幺儿,是不是他们要你做什么?”
“不是,路总要往前走,我现在正在往前走!”
“呸!助纣为虐也敢说心中有数……”黄桥起身说道,拂袖离去。
“是否助纣为虐我心中有数,好过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毫无一丝骨气……”
“呸……那你便助纣为虐吧……逆子!”黄桥怒斥道。
“襄儿,不可无礼……”黄夫人训斥道。
黄府,黄襄背上刀没有解下,便又背刀出府!
天明时。
皇城自然戒备森严,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走出皇城,车帷轻启,卫城军问道:
“雪穗公主,如今京都城混乱,您这是要去何处!”
“公主说了,清晨皇城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那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城,卫城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