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军,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当年夜来与寒蒙密谋攻打长楚的事情被长楚察觉之后,在当朝右相许如清的运筹帷幄之下,终于让寒蒙与夜来会师失败,此后由洛秋寒率领大军北上讨伐夜来,这只军队称为平北军。
当时洛烛伊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却依旧记忆犹新,那一年京都万人空巷,洛烛伊站在京都城楼之上,牵着他的那个人姓杨,是当今天子。那一日,十几万大军列于城外,洛秋寒银白色的战甲闪着光,他手中握着马的缰绳,牵着那匹一人高的大马,马背上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回首对洛烛伊笑了,她手中握着一把女子用的绣剑,她是世间最美的女人,若说这世间有一个仙子,除了她谁也配不上,她叫楚怜月,她来自江南的玉珏山,山名玉,人如玉。整座城的人都不知所措了,谁曾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笑过,这个一生修心的那个仙子对洛烛伊笑了,她对洛烛伊挥了挥手,一双眸子如同江南那条冷水河的水,至清至深。
那一日,一只雄鹰于京都皇城盘旋。
那一日,洛秋寒牵着那匹马,穿过茫茫人海,直至消失在十万人之间,直至十余万人消失在京都城外。
洛烛伊依旧瘫在那处,双唇间叼着的枯草上下摆动着。却借着微光细细看了看那大汉,正是日间朱求人身边站着的人,虽然当时朱求人身边站着许多人,唯有这人给洛烛伊留下了印象,当时厅内匪寇都洋洋得意,只有他不同意朱求人欺凌弱小,还有便是他的气质与众人格格不入,所以这时洛烛伊一眼就认出了他。
认出又能如何,洛烛伊此时只能装傻,他不想因为身份引来其他的变数,谁知眼前这大汉是不是在诈他。
平北军他清楚得不能在清楚了,而行伍之中又分为部、营、旗、伍、队。长楚军制上一般主要分轻骑兵部、重甲部和后勤三部,而其中的营、旗、伍、队则种类繁多,名称也繁多,各司其职。例如当年平北军便有前锋营,刀兵营、弓箭营等,前锋营多是骑兵,可战可退,可探可扰。
朱勋单膝跪地,他根本没有戴头盔或者帽子,自然也没有脱帽。
良久,洛烛伊依旧是那番模样,对于他来说,靠在草堆上特别舒服。而朱勋则开始流着汗,正是春寒料峭时,想要出汗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要说什么站起来说吧,不论你跪的是谁,这么久也足见你心诚恳,何况你还跪错了对象。”洛烛伊慵懒道。
朱勋双腿已经麻木,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末将平北军前锋营十八旗旗长朱勋,见过公子!”他双腿依旧不住的颤抖着,而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就算不是平北军的什么旗长,也应该是个军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个什么公子?”
“末将自然有百分的把握,不然也不敢贸然来见公子……”
“你且说说看。”
“末将认得那白衣少年手中那柄剑,当年洛公从京都城外走进皇城,身后也是跟着一个白衣小孩,那白衣小孩手中托着一柄剑,那柄剑和今日那白衫少年手中的剑是同一柄,那一柄剑只需见过一次就终身难忘,而今日堂上的白衣少年面若冰霜,和当年那个一言不发镇定自若的托剑男孩一样,眼中仿佛藏了百年寒冰。”
朱勋说道。
“所以我断定今日那白衣少年就是当年的白衣小孩,而公子你,就是当年洛公从长楚皇城带回去的那位……
今日我来,是想向公子借力,我想除掉朱求人。”
洛烛伊不由得一讶,看来这大汉曾是京都皇城的人,若说这世上谁最希望他洛烛伊暴毙,京都皇城中的那位肯定排在前三,他看着眼前这个大汉朱勋,感觉不到一丝杀气,他知道他已经被坐实了身份,现在索性摊牌了。
“说下去!”
“朱求人贪财好色,如今又和京都的人勾结,我想把他除去……”
“哈哈哈,原来是被人使唤多了,现在想使唤人了!”洛烛伊轻蔑地笑道。
“公子你错了,我朱勋是上过疆场杀过敌寇的人,要不是迫于无奈,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上山做匪的地步……”朱勋有些悲愤,显然是不愿与朱求人这样只会欺凌弱小的匪寇相提并论。
“你有多少可用的人?”
“跟着我一起上山的兄弟有五百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沙场兄弟,自然是同生共死,而我上山这几年也有了自己一定的威望,还是有一部分人愿意跟着我。”
在洛烛伊跟前,朱勋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意神色,他说道。“目前云夫子和他的两个女儿被朱求人扣在山上,所以……”
“所以你想让朱求人对两位姑娘行不轨之事,然后凭借云夫子的威望,明正言顺的把朱求人拿下!”
洛烛伊见他吞吞吐吐,于是接着他的话说道。
“只是你怕得罪我,而且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下朱求人,最重要的是林陌离守在两位姑娘的门前,谁都不可能靠近半步……只是你也想到了,我是根本不可能答应你的。”
门外很安静,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偏僻的一处小柴房,门外仿佛有一阵风吹过,那声音很轻,像是一阵低语:“姐姐,公子真的被关在这里吗?”“没错,我亲眼看见四五个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那他会不会已经休息了,我们突然闯进去,要是公子没穿衣服怎么办?”“你这个傻子,这么冷的天他肯定穿着衣服睡的。”“哦哦,那还好,那还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公子没穿衣裳,不是正称了你的心意,你个小鬼,我哪里会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哪有,人家只是没有见过男人不穿衣服,我只是有点害怕嘛!”
……
“啪”不知谁踩断了一棵枯木,万籁俱寂时,这声音便显得十分清脆。
“谁?”柴房内朱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