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南海,有一座山,曲折迂回的小道绕着山腰通往山上,山上鳞次栉比的建筑,几乎占了整个山头,几个小道士将长发盘成髻,用木簪束发,一身灰绿色的道袍,提着水从山下上来,嬉笑打闹着。这里叫长香山,南海长香派就在这里,长香派建派才百余年,已和武当山南北相望,形成对峙之势。
长香山隔河也有一座山,没人唤的上名字,与长香山不同,这座山上冷冷清清。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戴着草帽,抡着锄头,一下一下将硬邦邦的土挖松,这叫翻土,他扶稳锄头,道:
“师父,这都腊月间了,还锄地,你见谁家腊月间还在锄地的?我这一锄头一锄头的翻着土,你到好,站在旁边喝着小酒,你倒是惬意了,我可累坏了!”
“挖你的地,不挖地吃什么,山上青菜白菜油菜什么菜都没有一棵,这遍坡的土和树皮你小子吃不吃。废话愣是多,赶紧挖你的,我这不也没闲着嘛,我数菜籽都数到五百多粒了,到时候你一粒一粒的种,那才长得好。”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一旁的小木棚里,左手拎着一个酒壶,右手袖口挽起来,在那挥动着,严肃振振有词的说着话。
少年把锄头放下,道:“师父,我们山上没有青菜白菜油菜,隔河对面的长香山有啊,以前你说咱们两座山是好邻居,对面的就是我们的,去对面摘菜就是了,师父,我以前去摘菜的时候,菜园子里都没有见到人,上次去摘菜我遇到了小刘,就是那个我下山挑水老是遇到的那个小刘,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菜园子那里来了一条狗,好恶的嗦,一见人就乱叫,口水牵线的流,瘆人得很。”
顿了顿,接着道:“师父,我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们来着三年了,都没去长香山拜访过,哪里会是什么好邻居?”
那老头道:“胡说,师父怎么会骗你,听过有一句话没,有青菜白菜油菜则兼济天下,无青菜白菜油菜则天下接济,师父说是好邻居就是好邻居。”
“师父,可师娘不是这么说的,师娘说的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才不是你说的什么青菜白菜呢?”
“你还说她,我就是因为不想让她说这种话骗你,我才带你不辞而别的。”
“明明是你惹师娘生气,师娘说要杀了你,你才跑到这儿来的。”
那少年又道:“师父,今年洛家二少爷也十五岁了,照约定你应该去接的,你还不出发吗?”
老头又饮了一口,道:“洛秋寒这老小子,自己的儿子自己舍不得教育,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却又舍得交给我打,交给我骂,我上辈子莫不是欠了他不少仙酿,还是欠了他多少铜版。”
又道:“老何送一个回去,就让他又接一个回来吧!”
这老头正是厉寒山,拎酒壶卷袖子数菜籽隐居南海的高人。那少年则是老高人厉寒山的徒弟白川,厉寒山叫他小白川,洛烛伊叫他小白。
白川道:“可是老何说,他会带两个人来,洛烛伊也会一起来的。”
厉寒山一口酒没咽下去,开口道:“那泼皮也要一起来?”没咽下去的酒水流过胡须,滴在衣服前胸和裤子上。
白川把一个纸折子递给厉寒山,厉寒山讶道:“北海麒麟卵!这纸折子什么时候送到的,怎么不第一时间给我?”
白川道:“昨天到的,你昨天说要闭关习武,喝了酒就在屋里睡了一天,我说什么你都不理我,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
“快快快,你快去长香山拜访拜访,叫他们把香山铁剑藏起来,西北那泼皮要来了,到时候剑没了可和我没关系。”
“还早着呢,老何纸折子画的是年后出发,这时应该还没有出发。而且老何说了,他们会徒步走回来。”
“这你都能看得懂?”
少年接过纸折子,指着道:“喏,这里画了两个人,一个上面写了一,应该就是洛烛伊,另一个写的二,是洛家小二洛北。呐,这个牵着瘦马只有两瓣牙齿的就是老何了,三个人一起出门,旁边还在放着鞭炮,不是过年是什么时候?我看不懂的就是洛烛伊抱着的这个蛋是什么,老何打了一个箭头,像是在说,这是一匹马生的蛋,师父,马会生蛋吗?我只知道我养的牛不会生蛋。”
厉寒山伸手一下子敲在白川额头上,后者还在疼痛中,厉寒山道:“马你个头,那是寒麒麟,头上有角,有记载的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寒麒麟是在两百多年前,那时前朝大魏还是俾睨天下的霸主,压的匈奴这些外族喘不过气来,往事如风,呼啸而过。”
叹一口气接着道:“这寒麒麟及其凶悍,因为它们专在寒海最北产卵而得名,传闻它对亲近之人可以呵护备至,但如果这世间没有它认为值得亲近的人,那它可能会极其凶残,而且世间少有人是它对手。”
厉寒山又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徒步而来?”
白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到:“师父,这你都没看出来,老何画的他牵着马,自然是徒步回来咯,要是骑马的话,他肯定会画三人在马背上啊,还有,老何要是骑剑的话,自然就会画三人一马站在剑上面。”
“咚”一声,厉寒山的两个指头又和白川的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后者捂着额头委屈的样子。
厉寒山道:“三人怎么骑那匹瘦马?还有那叫御剑,不叫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