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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道如川 > 第三十三章 一刀入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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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湖西侧的白发老头——鹤发翁,在这一场决战之间抬起了头,此人尖嘴猴腮,嘴以下的下巴仿佛消失了一般,他面色偏黑,一张脸有如西北大漠,沟壑纵横,干枯透黄,咧嘴时现了参差不齐的牙齿,两颗门牙如同老鼠一般,尖而长,相比而言嘴唇就显得十分薄。

鹤发翁侧头对黑甲将做了个手势,黑甲将手握一杆长矛,两人便如约向洛秋寒突袭而去,这一击,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一西一南二人飞身而至,此时赫连绝同洛秋寒正在酣战,丝毫脱不开身。

白色的身影十分耀眼,黑色的身影则隐入黑夜,鹤发翁的木杖向洛秋寒的太阳穴扫去,黑甲将长矛直取洛秋寒的后背。

洛秋寒同赫连绝战的难舍难分,此时再加上鹤发翁和黑甲将突然来攻,手中剑蓄势待发,而赫连绝的刀连绵不绝,此刻若是收剑,自己定然剑势无从卸除,只能震伤自己,若是不收这剑势,鹤发翁和黑甲将这两击避无可避,若不是此时此刻毫无退路,就算是黑白两个身影加上赫连绝也完全困不住自己。

如今这一道剑芒,要么迎上赫连绝的一刀,要么就击退袭来的黑白两道人影,洛秋寒这一剑无论给了谁,都不免落得同一个下场,纵然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片刻之间,洛秋寒摇摆不定,左右权衡之下,这道剑势若给了赫连绝,能挡下他一刀,但若是给了身后偷袭的两人,定然能重伤二人。赫连绝这一刀来势汹汹,定然来不及变势,洛秋寒不能保证毫发无损,只有想办法尽可能的卸去他的刀势,反观赫连绝这一刀,比之之前的刀势更猛,卸又如何卸?避!此时此刻只有避!

洛秋寒这一剑由直面赫连绝的刀转而向黑白两道人影挑去,鹤发翁和黑甲将面对这突然转向的一剑,只觉猝不及防,没想到洛秋寒竟然选择硬扛赫连绝一刀,转而一道剑光扫向鹤发翁和黑甲将二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时迟那时快,黑白两道身影被迫聚在一处强挡这一剑。

“嘭”仿佛水浆炸裂,飞火四溅,长矛和木杖撞上横扫而来的剑芒,如同日间的阳光刺入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闪电于夜幕沉沉间闪耀。

鹤发翁和黑甲将二人光速坠落,跌在湖面之上,只一触碰到湖水便又一跃而起,退至湖畔。

洛秋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退了黑白两道人影,这一剑定然重伤二人,两人肯定不敢随便再出手。事到如今他要面对的是赫连绝那一刀,如今他剑势散尽,已经来不及再聚一剑,若是强行以剑挡这一刀,手中纤细的剑一定会断做两截。

他毫未犹豫,这柄女子剑不能断。

洛秋寒仿佛化作一道疾风,在赫连绝这一刀到来之前,他早已退至百米之外。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赫连绝这一刀本就是直冲洛秋寒,他这一动,牵动四周气流涌动,气走游荡,刀势便随着气流越甚,这一避无可避。

洛秋寒随风而走。

赫连绝这一刀出乎意料,狠狠的劈在了沉鱼湖面,这一刀劈开了沉鱼湖,溅起十丈巨浪,刀痕留在湖面之上,湖水久久未能合拢。

“赫连绝,你这一刀本来可以重伤我,你竟然甘愿落空!”洛秋寒身如魅影,飘然而近。

“我来是为了杀你,但也不全是,等我打败了你,杀你才是理所当然。”赫连绝黑发蓬乱,任由风吹,冷冷道。“洛秋寒,我怎么会因为你一个人两次损了我的道心?今夜若是旁人出手才让我杀了你,我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年才能修复道心。”

“倘若谁再出手,我赫连绝便马上回寒海之畔,至于你们,是生是死我可不管。”

四人中尤其以赫连绝武力最高,他大可甩手离去,洛秋寒不会阻拦他也拦不住他,到时留下剩下几人谁能和洛秋寒有一战之力。

鹤发翁十余年前便不是洛秋寒的对手,这十多年来武艺也一直长进,未动手时自觉能与洛秋寒一战,可当他见到洛秋寒剑势如雨,避无可避,身影如风,不可捉摸,便生了偷袭的念头,此时偷袭不成,哪敢再与洛秋寒动手。

赫连绝收刀,破开的湖面重新聚在一起,如同两面墙相撞,激起数丈水花。

水花拍打在赫连绝脸上,水珠顺着他蓬乱的头发滴下。

“洛秋寒,十年来,我等日落,等雨停,等风住,等雪融,等一刀惊世,等一场决战。洛秋寒,十年了,你我也该决一死战了。”

洛秋寒退至沉鱼湖东岸,而赫连绝则站在西岸,两人隔湖相望。

赫连绝道:“我以为你做镇北公这么多年,只能接我一刀,想不到……,你没让我失望,接我这一刀吧!”

一刀竖直劈下,浮在沉鱼湖上的冰如沸腾了一般,竟离了湖面,只见一束刀光耀眼,沉鱼湖的水被分成了将半,各向一方涌去,在外人看来,这一束刀光,如同深夜里的月光一般,静谧的美。美的让人心动,而世间最能杀人的,往往都是没好的。

但洛秋寒看来却不是,这一束刀光,他仿佛看到了缓缓西垂的落日,灼烧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还有那翻涌的黄沙正将自己团团围住。这不是仿佛,而是切身体会,也是事实了,洛秋寒的长衫开始发烫,开始冒出一阵阵烟。忽然间这刀光转寒,洛秋寒仿佛长眠雪地之中,刺骨的寒冷侵蚀着他的灵魂,忽然间,雪融化成水仿佛深海将他吞没,让他呼吸不得,挣扎不得,唯一的结果便是等死。

洛秋寒深知,他不能死,不能死在沅北,即使死在沅北也不能是被人杀死。

他没有挥剑阻挡,而是闭上双眼,任剑游曳,剑所到处,便是心所向处,有风袭来,细剑便随风而动,而他,也仿佛变成一缕风,从漫天黄沙里挣脱,从雪地里挣脱,从深海中缓缓浮出。

一旁三人的眼中,洛秋寒像瞬间消失了一般,西岸已有两人在缠斗,像两束光纠缠不清,辗转四方。

这场战斗最终必定以死亡告终。

鹤发翁看见了,黑甲将看见了,那书生自然也看见了,他们看见赫连绝死了,死在自己那早已锈迹斑斑的刀下,他睁着双眼,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洛秋寒长衫残破,却依旧如昔,威严不可接近,剑穗随风摇晃,看着赫连绝的尸体,道:“你这十年,倒也值得,这一刀除了你,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人,东海那位若是见了你这一刀,必定也会赞叹不已,说不定还会破天荒的与你一战。”

他收剑,合上赫连绝的双眼,道:“赫连绝啊赫连绝,这一生一刀入圣,这世间用刀之人,恐怕东海那位也不如你,你也该知足了,安息吧!”

鹤发翁不再垂首,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只是五官早已惊愕的扭曲。黑甲将本是无情无惧的活死人,此刻竟也后退了一步,那书生却面色依旧,仿佛随时都可谈笑风生一般。

鹤发翁道:“一刀……入圣……一刀入圣……莫非……莫非你也入圣了,一定是,一定是,不然你怎么可能打败他。”

说着不由的腿一颤。

说话间,突生异变,一支利箭直取洛秋寒的胸膛,洛秋寒抬手间,那支利剑在触碰到他手的一瞬间,化作粉末随风飘散,忽然听见“啊”的一声,有两人直接飞到洛秋寒近前,其中之一,赫然是寒蒙将军李春团。

这时,一人负剑飞身而至,站在洛秋寒身旁,轻声问道:“无碍吧,老家伙?”这人头发花白,面颊却十分洁净,不是剃了胡须的钟笑宇又是谁。

洛秋寒只是微笑一下:“我老婆看着呢,我敢在她面前丢脸吗?”

鹤发翁见形势突变,对洛秋寒抱手鞠躬,道:“我本就不想杀你,告辞了!”

沉鱼湖中忽然探出一个巨大的头颅,像是一座小阁楼一般。那是一条蛇,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它吐着信子,向钟笑宇和洛秋寒喷了一口水,钟笑宇忙以剑格挡,待再回首时,已不见鹤发翁和黑甲将。

洛秋寒振臂一呼,“起!”

沉鱼湖竟飞起一块石碑,向湖面一个黑影击去,眼看就要击中那黑影,洛秋寒惊道:“不好!”

钟笑宇忙问道:“怎么了?”

“眼神不好,打歪了。”

鹤发翁和黑甲将二人,趁巨蟒向洛钟二人突袭时,竟同时逃窜,巨蟒是鹤发翁的宠物,鹤发翁自然与巨蟒由水中遁走,而黑甲将则踏湖面而去,那石碑追击的,正是黑甲将。

洛秋寒转身望向那个书生,问道:“你为何不跑?”

那书生道:“我已经确定你就是他,而且我也知道我打不过你,你既然就是那个人,就应该知道结果是什么。”

洛秋寒道:“你走吧,你不用死了,但我希望你记住,今天你本该死的。”

那书生也去了。

这时,洛烛伊正领着白衣青年和连季元仲一干人等匆匆赶来,他看见一个裸着半条腿的老者牵着一匹瘦马,足下踩着的正是一双草鞋。老者见到他,咧嘴一笑,借着火光仿佛能看见他牙缝里的肉丝。

洛烛伊道:“老何,你在这里干嘛?”

老何依旧笑得露齿,边伸手去扣牙缝里的肉丝,边口齿不清的道:“这么热闹的事,老头当然应该带老马来看看,听说沅北有烟火,我……带老马来看烟火啊,谁知道……嗯……谁知道竟然迷路了。”

“快回去吧,我遣人带你回去。”

沉鱼湖畔,洛烛伊见到洛秋寒,内心泛起无数涟漪,心想到死去的娘亲楚怜月,她走得那么早,倘若我连她最记挂的人都照顾不好,又如何对得起她。倘若城主今晚出事了,洛烛伊啊,今后你如何向娘交代,如何向沅北交代,如何向自己交代啊!

他走上前去,从洛秋寒手中接下那柄细剑,道:“是我疏忽了!”

洛秋寒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洛秋寒转而指着地上的两人对钟笑宇道:“这两人是你揪出来的吗?”

“不是,我直接从剑楼赶过来的。”

钟笑宇走上前去,细细看了二人,突然他眼中仿佛瞪出血来,他咬牙道:“马之健,竟然是你。”拔出剑来眼看就要刺下去,洛秋寒却将他拉了回来。

洛秋寒看着地上那人道:“马之健,这一别可有十余年之久,你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从未忘记旧事!”

是啊,十余年啊,十余年可以转瞬即逝,可是如果心里有一根刺,这十余年,终日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