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即便大家都知道,想要实现这种童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依旧会有人为此献出一切,并且大家依旧愿意为之而奋斗。大小姐认为这样的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呢?又或者说这些人在大小姐的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
“他们是值得尊敬和学习的人。”
——
没错,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所作的是徒劳,都知道他们的理想不会实现。
可是大家都会尊敬他们,都会以他们为榜样去改变这个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和传承,这也是人这个族群,最伟大的地方。
人是卑劣的,同样,是最为光正的。
你可以职责所有人都是懦弱无能的废物,但同样,我们的时代推进至此,依靠的却是伟大勇敢的人。
人是标标准准的一体两面。
懦弱的同时,又充满了勇气,可这不是天生拥有的,而是在他人影响之下,我们能够继承先辈们的勇气,继承先辈们的精神,即便这在他人那看来是非常奇怪的事,但这对我们而言,才是正道。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我的世界,我们都遇上过足以让自己灭绝的灾难,但我们依旧挺过来了。
这个世界是对魔物战争,而我们则是应对全球范围内的核灾害,我们都依靠着无数的牺牲,换回来了属于人类的胜利,我们退无可退,因为这都是绝对无可让步,也是绝对正义的事情。
他们必须是值得尊敬的,也是必须去学习的。
唯独立场,唯独精神和传承,我绝对不会去否认,即便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会坚持我所坚信的正确的未来,我也会去相信我能够实现她。
我现在所作的一切,无非就是试图通过一己之力,来改变整个国家的经济构架,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获得更多的财富,这听起来是不是非常的奇怪?
能赚钱,为什么不自己赚呢?为什么要把财富分给那些穷鬼呢?难道我是赚不到这些钱吗?还是我不能赚这么多钱?
所有人都有钱,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难道财富不就应该永远只有那少数人控制着吗?
这个世界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如果我真的能够这么想,这么做,也就好了。
天下大同的理念,有哪里是这么容易成功的呢。
我身处于这个位子,我的责任就是带领他们创造财富,而不是让自己富起来。
理想主义者?虚伪?表面功夫?形式主义?
随你怎么想,我在这里,努力的做到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想这就足够了,何必在乎他人的评价,又何必去考虑那么多呢。
这么想的话,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身处于童话之中的人呢。
为此我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我才能够完全认同,为这个童话和梦想所努力的人,认同他们的一切。
无论多么遥远的梦,只要他们付出了努力,只要他们脚踏实地的去做了,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必须要得到尊重。
不要把任何人都想的太卑微,你可以轻易的让一个人跪下,但你绝对很难让他在精神上屈服,至少地球人是做不到的,如果是火星人,那自然另说。
我双手在胸前合十。
“释迦老师,我觉得现在的世界需要的不是哲学的问题,而是更现实一点的解决办法。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相信童话的,但同样,我也不会去否认童话的可能性,我也不会去说所有人的本质都是恶,同样,我也不会把所有人都想成善人。为此所谓的童话世界,也许真的是一个存在的同时,又不存在的可能性。”
“我在这方面,和大小姐就持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我并不是要批判现在的制度,也不是想要指责诺曼家做的不够好,但现在发展的方向,真的不太正确。不光是西菲尼,世界各国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存在着非常巨大的缺陷,而我们想要弥补这个缺陷,却是非常困难的。”
“正因为有缺陷,所以才会等着他们去填补,我们依旧在往前走,而不是在倒退,历史不可能循环的,每一次改变,都会有独特的发展和创新。”
我完全不想问是释迦提到的什么巨大的缺陷,他不是治国的人才,只能说在某些方面是专家而已,仅此而已。
为此你想要问他这个制度和国家,又或者世界的缺陷?
你觉得他是会编造出马上有一头毁灭世界的巨龙从天而降,还是和你东拉西扯你听不懂的话,然后和你解释什么什么理念?
我并不想和释迦讨论这些奇怪的话题,这对我而言,更像是在完全浪费时间的扯皮,此时的释迦已经展露出了佛教的倾向,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讨论了。
即便他们存在过很长一段时间,即便他们有过正确的理想,只是他们的结局注定是错误的,并且还是不容反驳的错误。
为此和他们浪费时间?我是嫌自己还不够忙吗?还是觉得自己的时间太多,可以有余力来研究什么宗教学说?
我可是非常务实的一个人,如果神明真的存在,我可以向他祈祷,也可以跪下祈求宽恕。
当然,这并不是无条件的,我同样会提出条件,所以,这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信仰,而是交易。
如果是交易的话,我非常乐意和他们进行某种意义上的交谈,如果不是,你让我信奉一个无法证实的存在?~
我想我只能说两个字。
——
“绝不!”
——
之后的大半年里,释迦每天都会来一趟。
每天来讨论的都是什么?大体上来说,都是奇怪的佛教理念,没错,这些在我看来,全部都是奇怪的,只是他本人完全不以为然就是了。谁让这个世界的佛教,才刚刚起步呢。
至于我改革诺曼领直属南中城的过程,是远超出我想象的顺利。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蠢。
一开始是没什么人愿意进工厂,而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他们对所谓的工厂感到了陌生,并且对是否能够获取报酬持有非常巨大的怀疑。
然后么——也没什么然后,他们工作了几个月,每个月都能准时的拿到他们该得数额,就算部分人还是有所怀疑,可他们依旧会接受现实,接受在这里工作,谁让他们能够拿到不错的收入呢。
人的接受能力可是非常强的,只要好处足够,他们是可以非常迅速的改变。
至于产出的东西,并不是我最初拿出来给父亲看的纸。
这玩意虽然销量非常好,是供不应求的,但是产能和环境问题,限制了这东西的产出,外加上我从一开始就没期望这玩意能赚钱,所以也就干脆的放开了这玩意的制作流程。
我是专门给到访的商人们,每人送了一份详细的工艺手册。
他们想要把这个产业发展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也许一开始还会有人把这些当成邪道不接受呢,但这些人的反感注定是徒劳。
人注定是无法抵抗时代的变革,以及抵御时代前进的脚步。
现在西菲尼领地内,真正能够赚到钱的,还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之所以这些能发展出来,也多亏被纸张吸引过来的各类人群——这里必须要注意,被吸引来的可不光只有商人,还有其他很多非常重要的人。
其中最重要的那肯定就是笔杆子了,这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比笔杆子更能宣传自己的吗?
只要宣传了,不说外商投资会涌过来,至少他们会过来看看,然后——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地方的价值。
工厂的现代化管理带来的是极其高效的产出,并且随着诺曼领地内,有组织的人口迁移——也就是把诺曼领地内并不多的人口集中起来,之后无论什么产业,什么订单,基本都是能够承接的,同时他们也会意识到产能爆发所带来的财富,会是他们这辈子连幻想都幻想不出的数额。
你说资源少?那就从零开始建设一条产业链和供给链。
我是能够明白地区政府对商业的重视,能够吸引多少外部资本流入。
因为目前这个世界还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并没有形成什么大规模的产能爆发,这也就意味着这群商人们,虽然可以通过倒卖来赚钱,但无奈被产能牢牢的帮助了手脚。
说白了他们本事再大,也只能以商会的模式运营,而这注定了他们很难一个人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现在还都是农业社会,他们商人的地位本就是非常低的,你想要他们在社会上有什么话语权?那估计还得过个几百年。
现在我给他们创造的就是一个能够赚取大量利润,并且极其利于他们发展的环境,只要他们来了,在这里投资了——也就是资本流入了,那么整个诺曼领地内未来的工业规模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至于最原始的资本积累,以及之后的资本运作,以及后续的资本家剥削和压榨的问题——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
当你落后,一无所有,还想要发展,还想要财富,那么你必须要支付代价。
——
我们通常不把这种行为称作牺牲,又或者被牺牲。
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也是完全偏离和贬低,曾经努力着的人们。
正确的评价,正确的理解应该是。
——
他们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
没错,就是贡献。
都这个样子了,资源没有,财富没有,勉勉强强解决了吃饭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这难道不是最应该去追求的吗?
那么去追求这些,我们不比其他人更努力,不比其他人跑的更快,我们又怎么才能追上他们呢?难道对方真的会停下来等等我们?
这个世界要是这么仁慈,那就不会有这么多饿死的人了。
虽然说我们诺曼领也存在着发展的瓶颈,但这绝对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要我们能够往前走,还能够走下去,这对目前的我们而言,是最重要的,未来怎么做,怎么考虑,那是未来的事,真到了快临近那个时候,说不定也就会有解决办法了。
总的来说,外资的涌入对我们诺曼领是一件好大事,当然,也不是说把他们这群资本家放进来就可以了,放进来的同时,还要管住,管不住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资本绝对不能染指政治,这是绝对的禁忌。
现在要处理的问题也已经不少了,好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个第二幕僚集团的建议,也基本都符合我的预期。
现在的一切,基本上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的,只是这一切显然还不够,不够的方面,第一个是诺曼领地对外的扩张速度,远远低于我的预期,第二个则是对外输出意识形态碰壁的问题。
南中城内的旧贵族派系是三个月前就已经彻底的清理掉了,并且我们所直接控制的政府机构,也全部清洗了一遍,但也就这样了,我们诺曼家现在真正掌控的,依旧只是南中城这片区域而已。
按照我最初的预估,南中城完成了统一之后,面对周边区域的意识形态输出,以及地缘扩张的会非常的迅速,只是现在的我就感觉是撞上了一面墙,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进一步的渗透进其他贵族的地盘。
这可是事关生存的重大事件,我们诺曼家不可能只依靠这么一小块地方就完成所谓的社会变革,更别提和皇室那边对抗了。
为此,我也只能问问看,过去主导了西菲尼宗教改革的释迦·摩尼。
他给我的回答,也算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宗教的诡异气息。
“相由心生。任何激进的改革手段,无论是在短期内,还是长期内,都不会有特别的收获,激进并不是一个好词,我希望大小姐能够好好考虑当地宗教和贵族之间的依附关系,然后在对自己采取的政策,以及各方各个面做出一个合理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