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我们就不配站到这个位置了吗?我懂这个道理,可这些事情真不是这么容易考虑的。我们不是神,没办法看的这么远,看清脚底下的路,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所以我老师才会被埋在这里,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改变世人,他也许——也许就不会死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也就是这件事情,我的老师替我承担了责任——你从我父亲那也听到不少吧,你觉得这是我的责任吗?”
“不是,和塞莉你完全无关,释迦·摩尼选择的道路,就是他的结局,而塞莉你成功的继承了他的理想,并且走上了你认为是童话的道路,我想这就是他最希望看见的,为此我觉得他是和自己进行了一个交易,也是再赌你会完成他的梦想,也是再赌你会这么做。”
最希望看见的?和塞莉无关?
什么狗屁童话和现实,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塞莉所说的吧?
她的眼里可看不到任何的内疚和同情,这位被送上火刑架的可怜人,提恩可不愿意相信他是自愿提塞莉承担一切的,释迦·摩尼的死,绝对是有其他的大问题,整件事也绝非诺曼家所说的那么简单。
虽说弱者都有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行为和习惯,但这位能够成为诺曼公爵家教师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弱者,单方面的把他想成一个为了理想献身的义士,怎么想都不合适。
可塞莉就是在往这方面诱导,这也说明她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可——可她就算要隐瞒什么,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提恩现在最疑惑的就是塞莉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塞莉,这些事情都是和你无关的,所以也不需要想太多,我们现在往前看就足够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反复思考的。责任这种东西,不是存在就一定要承担的,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性的承担。”
“用谎言?我可不是骗子和欺诈师,说谎,我还是要承受不小的心理压力。”
“谎言?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用谎言构成的,总有办法,用其他方法,让他们接受,又或者说,让自己接受的。只是塞莉你肯定不同于一般人,只要躺在床上,一切都可以忘记和放弃,虽然我觉得过程会稍微曲折点,但是还是——还是能办到的,选择性承担责任这件事。”
“你可别和我反复念叨这种东西,我的理解能有限,这种长句只会绕晕我。”
拍了拍额头的塞莉,往外走着,同时也问起了提恩奇怪的问题。
“世界为什么会转动,提恩你有思考过吗?”
“没有,这种事情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我也没有能力去研究这些,那么自然对像我这样的一般人而言,这种过于高端的问题是完全不需要去思考的,我也更不会自己骗自己的说“世界因我而转动。”,能说这种蠢话的,也只有傻子。”
“所以说一个人太现实了也不好,没有任何的幽默感,你这个人就是这个类型的。要是我和内阁的那群人说这些,他们可一个个要陷入沉思,然后想着办法拍我的马屁。马屁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没有用,可听着就是舒服。”
“哈哈哈——”
“可他们也来不了这里,也听不到我和你说的这些,有的时候,人被捧高了,还真的是会忘乎所以的,而这往往都是灾难开始的时候。”
“灾难开始的时候?这应该不是好事,但是我觉得,我能听到塞莉你说这些,应该是好事吧?”
“当然是好事。你这个人想事情,永远都想的太过消极了,你可要知道,消极也是没有自信的体现,你什么事情都能办好,那就稍微自信点。你可比我厉害的多,我现在得到的一切,可都有点得位不正。”
“这并不妨碍你做到你想要做到的事,更何况都这个年代了,还真的有人相信这些吗?只要能够让人民过的好,越过越好,那你就是正的,没有人会把你当做逆位的怪物。”
“逆位的怪物吗?星罗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历史,可惜短期内,民众对它的议论暂时是不会停下的,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等回了柏林我就告诉你。”
“——”
“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之前你和我说,各国都会畏惧西菲尼展现出来的力量,从而不敢进攻我们对吧?他们今后,会把针对我们的行动,转为意识形态战对吧。”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这不是正确的,你在这方面,反而太过乐观了,我这里接到了不少情报,都是非常不好的,等会了柏林,一起和你说吧,这些事情,也只有你见到了证据,你才会相信。”
此时的塞莉终于放弃了进一步询问奇怪问题的想法。
她也终于打算离开她长大的家乡。
——
南中城。
——
过去的这地方,是饱受了战乱的荒芜之地,也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动乱、危机,最后在诺曼家的领导下,这个地方迎来了新生,也借由这份成就,他们成功的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权力和责任是直接挂钩的,只有权力不考虑未来,那么这份权力也不会持续的长久,获取权力,那也必须要承担责任,这是一种必然,哪个国家都一样。
只是有的国家是蠢货当政,但他们也不是不承担责任,而是选择性的承担对自己有利的责任,往往这种国家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所以着眼于未来吧,时间还在推进,一切走着瞧。
未来呢?未来么。
现在提恩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诺曼公爵没有做成的事情,塞莉能够做成吗?
不知道,没人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答案的。
也不需要有准确的答案,历史还在往前延伸着,未来怎么样,只需要看着就好,只需要努力的迈前就好了。
——
重新回到了柏林。
通过国王大道,到达了国会大厦。
作为最高执政官的塞莉,站在了国会大厦前,停下了脚步。
“你说这个建筑这么庞大,我们这些人在这些东西面前,是不是也太过渺小了?这也许就是神明看待我们的角度?”
“神明吗?塞莉,我想你所说的神明和我理解之中的,是完全不同的。我可不认为神明会看着我们。”
“也是,你也算是宗教机构出身的,和我的理解有所差距,也是正常的,但我认为神明就是一种高高在上,对着人世间所有的悲剧发出嗤笑的怪物,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勇敢的迈前,推翻他们设计好的剧情。”
塞莉抬起头哼了一声之后,迈入了国会。
——
议会大厅,本该位列于两侧之中一方的塞莉,却选择直接坐在了最中央。
——
这是直接藐视了国家法律的行为,也是完全不尊重议会的体现。
可惜的是这六百多号议员,没有一个敢出言反对,他们反而挂起笑容,开始汇报起了塞莉不在期间,他们的功绩。
带头的是一个叫做科尔宾的人,他身边的是一个叫鲍里斯的。
科尔宾的地位,怎么看都是相当高的,他面对塞莉也只是点头示意,随后招了下手,鲍里斯立刻还是汇报。
“就和大小姐想的一样,有不少理解不了大小姐伟大的叛徒,试图在大小姐离开柏林的时候发动政变,他们都失败了,都已经被内务部控制了,请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你们办事我非常放心,那么肃反运动的成果怎么样了?现在也推行了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吧?”
“军队内部、着名知识分子以至普通干部和群众,总计13万人被判刑,其中6.82万人被判处死刑,并且已经集中枪决了3万人,剩下的,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也集中枪决。”
“——”
“大小姐,这已经是当前法庭能够审理案件的极限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大的法庭,以及更好用的法律,来审判这群人渣。现在我们光靠基洛夫法案,还不足以迅速的审判和处刑,我们也需要一个更庞大的机构来协助我们工作。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压榨内务部的可怜人了,他们现在一天要工作二十个小时,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累死了,他们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扩招人手。”
“内务部的人忙成这样了吗?唉——你们给的压力还真是大。他们招人的审核流程也是比较麻烦,看来是需要重新建立一个机构了,完全依靠内务部,总归还是有点不太好的。”
“我们都是为了西菲尼,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内务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小姐愿意为我们开口,我想内务部的人,也会感谢大小姐的。”
“行吧,我会找司法部的人谈谈这个问题,我想很快就会落实下来了,无论是新的法律,还是新的部门,很快你们都能看见的。”
“——”
“——”
“——”
这群人的交谈之中,完全看不出对人命的怜悯,也许人命对他们而言,真的就只是数字,而且还是可以随意减少和增加的数字。
整个西菲尼一共不到三千万人口,一个月就被判刑了13万人?要枪决了6.82万人?并且这个议员说了什么?还有无数的人在等着被审判和枪决?要再这么抓下去,估计不出几个月,西菲尼的民众就得死绝了。
提恩虽然想到过塞莉下手会非常的狠,但他从未想到过,她发起的所谓的肃反运动会如此的残忍。
谁能保证这已经处决的三万人中,没有一件冤假错案呢?有了的话,那又要怎么去弥补这个错误呢?
可——可现在的情况,他完全没有办法多说一个字。
——
回到住所的塞莉,脸上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她刻意端着酒杯走到了提恩面前。
“我知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么做,有点本末颠倒,可你不要只看到眼前,目前这段时期,是整个国家最难度过的时间,如果有那么一点点仁慈,整个国家的建构,就会毁于一旦。”
“毁于一旦?塞莉——”
“我之前在南中城和你说,我不认同你说的,世界各国不会攻击我们。你现在把这件事情和我做出的选择结合下,你想想能够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要紧,我和你说。我想这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你想想,我们要重构整个国家的社会形态,那么最有可能遇到的阻力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些顽固,保守势力的阻碍,为了我们西菲尼的未来,能够更好,更长远的走下去,这一步看着虽然非常的残忍,却也是我们必须要走的道路,为了肃清这些保守势力,为了我们的未来,走的更加的顺畅。”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冤案而死,但我知道,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条,也许什么大义,什么未来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塞莉,审判——至少审判的稍微严谨一点吧,减少一点枉死的人吧。”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没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事情,我们想要发展,想要未来,那就必须要支付巨大的代价,这是不可能避免的。我们要注重的是大趋势的走向,提恩,你说未来西菲尼的走向会是什么样子的?好好的看清楚现在的国际形势,好好的看清楚现实。”
“我不知道——按照塞莉你的想法,如果说新大陆真的存在,那我们扫清了国内所有的障碍后,一定是——也许能够一跃成为海洋上真正的霸主,我们就能构建对自己有利的国际体系,这样——也就是——”
“也就是?你说的太轻松了提恩,未来可能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先辈们的牺牲之上的,没有任何投机的可能性,我们能够取得一切成果,都是要牺牲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牺牲和代价?我不是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只是塞莉,我们——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至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