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科学和宗教,就是完全冲突的了?”
“当然冲突,但这个冲突不是你死我活的冲突,彼此可以相安无事,至少科学家不会指挥自己的学生去烧掉神殿,我是说行动上,不代表他们不会这么想。宗教带来秩序,秩序带来稳定,稳定就一定会带来繁荣?未必。科学带来力量,力量滋生反抗,那么反抗就一定会带来改变?未必。”
“...”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想古代宗教和我们现在的制度,有什么区别。按照我的理解,本质上的区别是没有的,大家都是保证社会正常运行的工具,都是根据一些神圣不可侵犯的理论树立权威,从而保证整个人类世界的秩序和稳定。但你仔细想想,这些神圣不可侵犯的理论真的存在吗?”
“只要有人认同,那应该是就是存在的吧?”
“过去宗教是借用神明的名义,现在不用了,但这不代表本质上有区别,都是在出售群体认同而已。甚至说什么公正、平等、正义,都只不过是人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而已,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可以说现在的社会构架,其实就是优化版的宗教概念的全新版本呢?应该没人觉得科学和现代体制有什么冲突吧?甚至这两者双方是绝对不可分割的存在,难道不是吗?”
“都身处在一个大群体之中,如果不认同,那就会被排斥出去,甚至有可能被处决吗?这么想是挺接近的。”
“那么魔法呢?如果不是四百年前的战争,魔法根本不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更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可以确定的一点,如果说没有四百年前的战争,魔法使依旧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一群乐天派。”
“...”
“魔法既是科学,追求是力量,同时也有宗教秩序,追求稳定,但是魔法使并没有取其精魄,而是糟糕的一面都学去了。”
“大小姐还是别解释了,我感觉自己有点被绕晕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比较关注安妮的情况。”
“好吧,我就直说了,安妮有毁掉大半个卡西尼亚的能力,她的力量的原理,也非常简单,通过改造周围的元素,使其变成虫蛹,进而无意识的操控周围所有的人,使其无条件的跟随自己的意识行动。”
“这怎么可能,魔法是不具备操控性的,大小姐真的没有看错,又或者理解错吗?我们用的只不过是魔法,不是幻想。”
“没有错,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安妮身上的问题,比我们想想的要严重的多,这也难怪绯红之王不惜在我们面前展露身形,也要接触安妮。”
“...”
公主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大小姐提出的理论逻辑,以及——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听懂。
拍了拍头的她,只能继续询问解决的办法。
“大小姐,这些东西我们暂且不论,就说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吧。大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去爱丁堡找吉卜赛人,我想他们会有办法的,星罗也算是从他们那边,正式传开的,如果连他们都没办法解决,那——那我也有办法阻止灾难爆发。”
“吉卜赛人?找他们?这方面他们也许是专家,只是他们是流浪的民族,我们真的能在爱丁堡找到他们吗?”
“能的,我去爱丁堡也想见见他们,了解下我们的星罗情况,所以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想公主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哦,大小姐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吗?没问题,我在伦敦还有段休假的时间,完全有时间,可以跟着一起去一趟爱丁堡。”
“安妮在你身边的时候,才算是比较稳定的状态,你还必须跟着我们一起去。你能理解的话是最好的,大家也都应该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的糟糕场面吧?”
也就如塞莉所说的,没人愿意见到凄惨的场面,公主自然也是一样的。
即便什么都没听明白,此时的她除了答应下来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
塞莉在走廊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选择进了提恩那边的房间。
此时的德维尔正在房内看书,见到塞莉之后立刻起身迎接。
还没等她开口问好,就立刻被塞莉安排了事情。
“德维尔,你在外面看下情况,确保不会被偷听,我要和提恩单独说两句。”
“好的,大小姐,我这就去办。”
德维尔点了头,立刻离开了房间。
塞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提恩,安妮的问题比你想的还要严重,真的是麻烦事情不断,一件又一件涌上来,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把安妮交给绯红之王了。”
“如果交给绯红之王,安妮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会比现在要好点吧。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完全寄希望于吉卜赛人,如果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我们真的没任何办法了。”
“连那个公主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就不去问什么原理什么的了。如果说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大半个卡西尼亚陷入危机,却没办法让我们置身——塞莉,这个灾难真的爆发了,到头受害者,肯定也是我们吧?”
“你也想明白了?星罗在各国的社会地位都不一样,大部分国家都是不检测的,他们不排斥,也不优待,这是正常并且合理的做法。如果说因为安妮导致的灾难问题,诱使各国开始有秩序监控、排斥星罗持有者,那这会掀起巨大的人道灾难,我可不想见到这样的未来。”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吗?那塞莉,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下吉卜赛人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们还能选择的方案。”
“很简单,排除掉人就可以了。”
提恩对塞莉的这个解决办法,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星罗终究是人体的一部分,而非能够独立于人之外的存在,至于排除掉安妮会对塞莉本人产生什么影响?什么影响都不会有,真想要一个人死,以塞莉的魔法和提恩的手段,绝对能够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真的要这么做吗?提恩清楚自己在没有办法的情况,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死几万人,又或者几十万人,还是死一个人,我想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提恩,以及塞莉和安妮并不熟,那么自然也更容易做出合理的判断。
对此,点了点头的提恩,认同了塞莉的说法。
“我明白了,如果有必要的话。”
“有关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不太相信除你之外的人——会有你这么冷漠,至少我觉得的大部分人,还是挺难做出合理判断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塞莉,我想形容我应该用上高度理性这样的词。”
不是愉快的话题,却必须要愉快的结束。
人不可能在阴郁中过一辈子,却可以自己骗自己的,让自己以为置身于天堂之中,人最擅长的可就是遗忘。
——
欢送日
这也是众人离开伦敦的时候了。
昨天开始,伦敦整体也安定了下来,只不过被破坏的街道,以及暴动之后景象,也让人实在没有了买点什么的心思。
反正一天时间随便混混,也是过的很快的。
现在么,也算是在临时维护起来的地方进行送别仪式。
爱德华在最前面和塞莉进行官腔对话。
“非常抱歉,大小姐,给您留下了如此不愉快的回忆。”
“不,我非常愉快,我只希望爱德华市长今后也能一路高升。”
“非常感谢大小姐的——”
“——”
“——”
客套话是遗传接着一串,必要的形式走完,他们也在伦敦城外集合了。
他们是谁呢?也就两个人,公主和安妮,莉亚是选择回瑞罗菲尼写报告去了,多半也是不愿意掺和之后在爱丁堡的事。
魔法使对未知并不是充满了渴求,他们只对自己专业内的东西会有渴求。
本来莎夏也是要闹腾着跟着来,好在是罗伯特拉住她,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当爹的,这点事情还是会做的。
集合之后的塞莉并没有催着直接离开,而是特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伦敦。
“公主,你说我们瞒着红女巫他们出逃,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就算追上来,也会有解决的办法,大小姐不用担心。”
“也是——只是啊,公主,你说你在伦敦呆了这么久,感觉伦敦怎么样?是不是一个不错的城镇?”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之前给人的感觉还不错,至于现在——我是感觉城镇内的气氛有点特殊的变化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哦哦也不清楚,就是有这种改变了的感觉。”
“矛盾一口气爆发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只要领导者有能力,未来还是非常美好的,只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未必会朝着精确计算的结果上发展。”
“...”
“威廉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聪明,但这里的一切,还是值得期待的。”
“期待吗?”
公主看着伦敦,也只是耸了下肩,她可完全不在乎之后的样子。
——
伦敦的夜晚,漆黑的大街上,灯石的光亮消散了。
保释出来的拉格纳看了一眼路灯,也只能抱怨了一句。
“连到平时根本不会坏的灯石,也在这次的暴乱中被破坏了吗?这还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话音落下,颤动的灯光之下,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人,展露了身形。
拉格纳定没有特别的感觉,他满不在乎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弄得这么神出鬼没的,你们到底是想要吓谁?”
他认知之中的仇杀队成员,却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他冲了过来。
那是仇杀队根本不会使用的短刀,锋利的凶器刺入了他的腹部。
感觉到疼痛,却没有哀嚎的拉格纳倒了下去。
行凶者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一刀又一刀,而此时的拉格纳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哀嚎的想法,死亡的恐惧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一个梦境。
只是耳边的声音,还真的让人不那么愉快。
“是你!让我们伦敦陷入混乱!是你让我的父母死在了暴乱之中!是你,让我无家可归!是你——”
所有负面的恶,都朝着拉格纳涌来,那些他应该背负的,不该背负的,都汇聚在了他身上,这也不是她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当然所有人都认为一个人有罪的时候,那他就是有罪的,这是无法争辩,也无法抗争的命运。
为此,他选择了放弃争辩,理性的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
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在乎了。
看着面具落下,那只不过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而已,一张平平无奇,却深陷于自己幻想之中的脸。
——
看来陷入了幻想之中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
次日,伦敦的角落里,人们发下了拉格纳的尸体。
身中二十多刀,失血过多而亡。
治安队根据遗留在现场的面具判定,是一种特殊的怪物再此行凶,并且警告所有市民,晚上尽可能不要出去,避免遭遇不测。
也是在此时开始,针对罪犯和暴徒的残害犯罪,持续不断的发生着。
伦敦,慢慢的在自己的幻想中,走向了与法制截然想法的道路,而身为伦敦市长的爱德华,并没有要阻止得的意思,背负了骂名的仇杀队,也没有要澄清的意思,而治安队他们虽然试图调查,却被双重限制了权力。
慢慢的,所有身处于这个城镇之中的人们,都丧失了真实感,都慢慢的开始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一个自己编造出来的幻境。
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完全错误的道路,而这个犯罪方式,以及犯罪动机,也在数十年后,有了明确的定义。
——
模仿犯罪
——
可无论多么美好的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只是伦敦的梦,还会持续很久很久,因为梦醒的时候,就是泡沫彻底破碎时刻。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那就注定无法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