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走了不少路,一路上虽然有仇杀队的帮助,他们是避开了不少麻烦,但总有点意外的,只是提恩真的没有想到,现在的伦敦已经到了市民自相残杀的地步了。
之前是没法问,现在大家都坐下来了,提恩也开始询问之前他们之间看到的事。
“塞莉,伦敦为什么会乱到这个地步呢?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又是放火,又是伤人的,这才几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了?”
“你说乱?我觉得还好吧,不算特别的混乱。有的时候吧,你虽然身处现场,但是你看到的,你听到的未必是真相,你肯定是看到了有人试图攻击我们,就认为现在的伦敦的市民,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虽然说人的自相残杀不需要理由,但是在市政厅还没有完全被击溃之前,伦敦的市民最多也就只敢烧烧木头而已。”
“可是那些人,他们也是市民吧?我们应该不是中了什么魔法吧?”
“都是演员,我是不知道威廉在伦敦布置了多少类似的演员,但是无论多蠢,演技多差,只要能够被人看到,那么市民就会恐慌,而恐慌的结果么,那自然是谣言无止境的散播,威廉想要以此为契机推动伦敦持续的混乱和动荡,没什么奇怪。”
塞莉的说法,提恩并没有打算去否认,刻意的编造谣言,散播恐慌,是能够把名为恐惧的感情最大化,最大化之后,只需要轻轻的推动恐惧的人们迈出一步,那就会非常轻松的让陷入恐惧之中的人互相敌视和怀疑。
简单的道理,只需要把被其他人袭击改成被治安官袭击,又或者传什么被关押后的人员离奇死亡什么的,又或者说,伦敦已经成为了死城,死者遍地了,反正无论多愚蠢的谣言,只要和生存扯上关系,那就会造成恐惧。
你说要证据?这种状态下,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往报刊板上随便贴几个有脑子人都能够辨识的谎话,就能成功的让伦敦市民完全拒绝治安官们的要求。
难道说是这些市民没有脑子?这种简单的谎话都看不出来?首先不是人人有脑子,其次就是伦敦这种环境,尤其是原住民,即便他们有脑子,也非常容易被恐惧冲昏头,而威廉现在做的,就是迷惑这些有脑子的,并且让那些没脑子的更加深信不疑。
平民在控制之中,会丧失所有的判断力,这不是奇怪的事,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较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恐惧普遍会导致辨识能力急速下降,这倒真不是一件应该去批判的事。
认同了塞莉想法的提恩,自然的是跟着塞莉把视线移向了窗外。
“我看阿希你和塞莉都认为拉格纳会留在学院里?他已经是全市公敌了,继续留在这里,难道不怕愤怒的群众冲进来,把他五马分尸了?”
“他当然怕,所以他才会选择留在学院,因为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是皇家学院的院长,平民如果想要为难他,肯定只会冲到这里来,何况伦敦这么大,他可不是没地方可去,他真怕的话,难道不应该找地方躲起来吗?学院现在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KGB都全灭了的现在,拉格纳在哪里能是安全的?无论他藏在哪里,威廉都能够找到他,为此哪里都一样的,当然,他自己未必知道KGB全灭了的事,但他留在这里,绝对是合理的判断。”
塞莉指了一下皇家学院的办公楼。
“提恩你考虑一下,拉格纳的身份和地位,他的丑闻被揭露,让市民不再信任隐瞒了如此巨大丑闻的市政厅,但也就只局限于不信任了而已,我说那些普通的市民根本不会想要抓捕拉格纳,但是依旧会有手持利刃的“正义的市民”冲进来,在一片叫好声中,杀死拉格纳,可你认为要拉格纳死的是属于哪方势力?”
“要他死的当然是威廉,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挑起来的,一般市民也不会勇气去杀死某个人,我想卡西尼亚还没有野蛮到这个地步吧?”
“没错,卡西尼亚当然没有野蛮到这个地步,但是野蛮和文明,永远只有一线之隔,那么你再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威廉为什么要拉格纳死?”
“因为需要持续的恐慌?不太对,拉格纳对威廉应该没有多重要。”
提恩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说按照正常的思维,威廉的目标应该是进一步的将暴乱蔓延和持续下去,他下一步应该是四处制造恐慌和暴乱,通过什么方式呢?那自然是流血冲突,而冲突的对象绝对是市政厅。
可是按照塞莉的想法来看,威廉没有这么做,而是把矛头转向了拉格纳,这是正常情况下毫无意义的事,因为现在混乱的火种已经被点燃了,而混乱的源头——混乱的源头吗?明白了拉格纳是源头的提恩,终于发现了威廉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威廉不希望虐囚门被平民过多的关注吗?他害怕平民早晚有一天会明白,虐囚门实际和他们关系不大这一点吗?所以就打算染红平民的手,让他们也变成加害者,以此来让他们无路可退,最后只能跟他站一起吗?威廉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这是在把所有人都推向地狱,他不应该这么做。”
“不是他,而是大家一起把伦敦推向地狱,虽然不会有人真的想要动手,但每一个人都希望拉格纳去死,而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大家都会存在那种被冲昏头的情况,被煽动、被洗脑,外加上他们自己也非常愤怒,这种情况下,一些错误的事和想法,会显得非常正常。”
“因为正常就去做了吗?难道他们真的不会去思考吗?”
“不会的,真的不会去思考,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加害者,是他们的愚蠢,和市政厅的无能导致了这一切,所以提恩,威廉是要拉格纳死的一方你明白了,那么最不希望拉格纳死的,会是谁呢?”
“难道说是市政厅?他们的立场的确不希望拉格纳死,他们肯定希望拉格纳接受法律的审判,用法律来制裁他,以此维持自己所提倡的法治和法律?他们也可以通过审判拉格纳,来挽回自己的公信力。”
“你说的没错,唯一不希望拉格纳死的,就是市政厅啊,爱德华早晚也应该想明白,犯了错那就要想办法去弥补。而这个办法,早就在他面前了,只要当着公众的面抓捕拉格纳,把他推向审判台,那么公众的信任就会重新回来,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期望暴乱,更没有一个人会期望危险的死亡,大家都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审判拉格纳是最好的台阶。”
“杀拉格纳,平民愤吗?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拉格纳也该死。”
“拉格纳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审判台,他肯定要去了。”
塞莉的话让一边摆弄着奇怪设备的阿希也有了兴趣。
他走过来靠着窗户指了指大门的位置。
“提恩大人,卡西尼亚的司法制度虽然和西菲尼不太一样,但是和神圣帝国是比较接近的,两方的司法机构,都存在一个极其特殊的概念,也就是大家经常会提到的辩诉交易,俗称就是司法交易,当然这个概念在西菲尼的司法界,可是被定义为违法的。”
“我听说过司法交易,你的意思是拉格纳打算用司法交易,换取自己的轻判?并且他还能因为审判,而被治安队严密的保护起来?先不说市政厅到底有没有必要和他进行司法交易,就说最重要的一点,他到底有什么价值?”
“市政厅那边想要完全的夺回民众的信任,阻止一切骚乱的话,那么给予虐囚门事件的有关者最严厉的制裁,这是第一步,但是那篇报道,提恩大人也看到了,真正被提及的虐囚门相关人员,只有那么几个而已,这也就意味着,大量的人藏在了暗处,所以作为主犯的拉格纳手上,一定有着大量从犯们的情报,而这个情报,是夺回民众信任的关键。”
“用这些来做司法交易?可他绝对不可能被轻判,这是本末颠倒的事,民众也不会接受主犯被轻判,就和塞莉说的一样,他们都希望拉格纳死。”
听到提恩这话的塞莉笑了起来。
她拾起讲课台上的粉笔,在黑板上轻轻画了两个圈。
“神圣帝国和卡西尼亚的司法,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公正,本来司法也就只是相对公正而已,这一点各国都一样,所以要我说吧,拉格纳真正想要交换的,并不是重判轻判,他想要交换的是一些特权而已。”
“犯人还有特权?谁会给他特权?”
“比如说保外就医,比如说减刑的许诺,又或者优越的监狱生活,我能想到的条件太多了,而每一个都和活命至关重要。而普通的民众,他们只能看到这个圈,也就是相关的责任人全部被重判,这一个点而已,实际上呢?他们根本看不清这个圈子的利益关系。”
“司法绝对不会有什么利益关系,如果是之前的我,还真会这么想,可在见识到了神圣帝国的司法后,我还真的没办法否认这一切的可能性。”
“而且你还记得BBC的负责人弗兰科是怎么说的吗?伦敦的关系网是非常庞大的,而威廉早晚会被蜘蛛网上的蜘蛛吃掉,可你考虑过没,谁才是这个蜘蛛网上的蜘蛛?首先势力最大的市政厅被否认了,那么紧随其后的地下组织KGB现在覆灭了,你说现在的伦敦,还剩下什么势力呢?”
“威廉又是敌对势力,那——那还有是什么能比KGB和市政厅更大的蜘蛛?不可能的,市政厅和KGB的权力已经是最大化的了,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势力。”
“可现在我估计伦敦之下,还有着一股真正控制着伦敦的特殊力量。”
“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势力?而且还控制伦敦?难道说伦敦不是卡西尼亚的领土?”
提恩不是傻子,他是自然的了解到塞莉所说的基本都是不可能的,如果说伦敦下面,有势力能够大过地区政府和中央政府控制的两股绝对力量,那这个卡西尼亚的第二大经济重镇伦敦,到底是谁家的地盘了?
即便说伦敦过去是英格兰的首都,但这个首都都已经搬迁了不下一千年了,没人还会把伦敦当做首都,即便是英格兰人,他们也不会这么想。
提恩有的时候也想不太明白塞莉的想法,只不过,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问,什么后不能问,比如说现在,就是不能问的时候,所以干脆的延续这个话题吧。
“如果说拉格纳打算用自己手上的情报做些交易的话,我想市政厅还真的会保护他。可真要这样,为什么我们反而是第一批赶到学院的人?威廉和市政厅,难道不都应该是争分夺秒的到这里?又或者说威廉早就可以杀了拉格纳,毕竟他需要的只是市民杀死了拉格纳这个事实,他应该不需要刻意的走什么流程吧?”
“威廉那我不清楚为什么,他有很多理由可以先杀了拉格纳再布置一切,可他没这么做,也许是有其他图谋吧。至于市政厅那,我多半是有点头绪了,无非就是商议和商讨,爱德华那人,我是能够看穿他本质的,他是一个写剧本的人,一切按照剧本走的时候,他能做的非常完美,但是一旦脱离了剧本,那他就只能做一个傀儡。”
“傀儡?可是伦敦还有能控制他的存在吗?他的权力应该已经到达顶峰了吧?”
“虽然他在这里是权力最大的一个,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旁边的人自然会给他意见,而这个旁人,现在才是伦敦的权力核心,所以我认为吧,现在控制着伦敦的,是那个一直跟在爱德华身边的秘书长罗伯特·布鲁斯,这个人的想法,我才是真正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