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接受不了只是一个小问题,重要的是第二点,西菲尼其实是宗教国,而在七神会教义中,星罗是神明眷顾的表现,而这个表现主要展现成了,民众对西菲尼贵族的无条件服从。七神会的宗教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如果此时将星罗从神格降低为人,会对西菲尼的统治阶级造成极大的冲击。”
“...”
不光民间接受不了,贵族阶级也接受不了?
这还真没法反驳,西菲尼民众眼里,贵族就是神明钦点的化身,是不可反抗的,是圣洁又高贵的存在。
这是西菲尼几百年来的统治模式,外加上七神会的宗教观念深入人心,这不可能轻易改变,无论是贵族也好,平民也好,他们也不敢轻易的改变。
从上到下,都不可能改变吗?这也不知道是谁没救了,又或者是大家都没救了?
理解了这一点的提恩,郁闷的程度可想而知。
听到这话的塞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安东尼手上的资料。
“人嘛,总要习惯改变的,也要习惯认同的。提恩,你放心,我肯定会改变这一切的。我可不想我的后继者们,明明手握权力,却要和一个无力的孩童一样哭诉着说她自己不会躲进柜子里了,明明谁也不会让她躲进柜子。”
“...”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道路,但不是不可走的道路,歧视也许会存在几百年或者几千年,谁让我们异于常人呢,也许几百年后,逆位星罗就变成天才的象征了?”
“...”
“不管什么事,往好的方向想,总归没错的。”
想的越好,现实越糟,很多人都懂这个道理,可不管什么情况下,人都只会往好的方向想,这是天性,又或者本性。
提恩对塞莉的话,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谁让他不明白塞莉在说什么呢。
不过这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明白这一点的提恩,果断的跨入了门内,就在此时,提恩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门外。
库洛维也没有进门,她是跟着提恩一起跨了进来。
等到众人到齐,塞莉拍了拍房间内的地图。
“安东尼,你把圣迹发生的地点,给我圈一下呢。”
“好的。”
就在安东尼给塞莉圈着地图的时候,塞莉和保禄二世谈起了有关圣迹和盗贼的事。
保禄二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程度,基本和安东尼是一致的,对塞莉他们一行遇到盗贼的事,非常的气愤?反正就是生气了,他是当场就让刚圈好地图的安东尼,去准备调查相关的事宜,表示绝对不能放过那群盗贼。
其余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新的信息和情报。
当然,保禄二世还是给了情报获取的方法,等中午午宴的时候,圣城的大人物都会到齐,一起为塞莉接风。
这些提恩倒是习惯了,只不过与之前几个城镇不同的,大概除了官员和贵族之外,圣城来给塞莉接风的人中,还包括商人和宗教人士。这两类人在之前途径的城镇中可是完全没有在宴席中见到过的。
圣城能够让这些人来参加宴会,说明这地方的贵族圈,并没有想象中的封闭,也许是和当地领主就是宗教信徒有关系吧?
反正前面那两人是聊了一会后,就让刚跑回来的安东尼,出去安排茶饮。
这人也真是辛苦,被两个人呼来喝去的,他这个年纪,也真不容易了。
——
十一时左右,他们到达了领主宅邸。
这个地方给领主的住所,那就正常多了。
之前他们途径领主的宅邸,一个个都小的可怜,圣城的这个领主宅邸,那才是正常大小,虽说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看起来非常和蔼的领主,似乎想要把这宅邸拆掉一半。
塞莉是轻轻的摸着大门上复杂的纹路。
“欧特领主,拆掉这个可没必要,这可是见证了圣城发展历史的重要建筑,未来绝对是一个重要的象征。”
“如果不是学者告诉我这东西非常有价值,我早就让人拆了,可这东西的价值吧,他们自己也有点说不清。”
“反正很重要就是了?我想那群严谨的学者肯定不会这么说。”
“大主教、塞莉大小姐,请。”
亲自接待众人的欧特领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关这领主,年龄大概是五十岁左右,平民出身,没错,他至今都是一个没有姓氏的平民,这在西菲尼是绝对不可想象的,可这地方是神圣帝国,一路上怪事见的也特别特别多了,现在和提恩说平民领主,他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奇怪的。
入宅邸,进大厅。
众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超过三十米的超长桌,其次看到的,就是超长桌上的各种食物。
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反正一桌子全是。
“这么长的桌子?这是——”
就是塞莉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宴席。
见到众人出现了疑惑的表情,欧特和众人解释了起来。
“这是我们圣城独有的习俗,名字叫长桌宴,其实按理记载吧,过去的长桌宴,会有数千米长,现在也只保留了个正常的长度。”
三十米长的桌子,菜式还不重样,这绝对不是正常长度了。
不过蛮好的,能够见到自己平时见不到的,吃到平时吃不到的,难道有什么不好吗?有人会觉得自己吃够了?还是说自己只需要吃面包就可以活一辈子?
好吃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嫌多,要是人人都吃一样的,一辈子没变化,那这个世界就没存在的必要了——这话可是塞莉说的,只不过现在的提恩也比较认同,吃饭嘛,吃的开心最重要。
众人穿过长桌,到达内厅,这里的宴席就——也不正常,之前那他们去的宴席,绝对不是这种圆桌,最差也是长方桌,而且人和人都分的很开,可这里宴席的作为,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绝对算不上远。
看着内厅十几桌的宴席,这给人的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塞莉指了下周围
“这也是地方的习俗吗?”
“是,我们圣城一直都不希望彼此间的距离太远,距离远了,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一不好说,民众的日子就难过了。”
“他们的距离应该不是指的官和民,而是民和民,官和民众还是有必要保持距离和威严的,不是靠的越近越好。”
“可我是平民出身,要是我和他们距离远了——”
“欧特领主,我想领主大人,应该不会忘记自己代表的是什么。”
“我代表的是国家,可这不能成为我们和民众之间产生距离的原因。”
“你代表不光是国家,你代表的是统治阶级,统治阶级维持权力的方法是什么呢?民意?还是民众?都不是,我们的统治,完全是建立在绝对的暴力之上,不谈军队,就说治安官,他们也是国家的暴力机关。欧特领主难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当上领主吗?”
“——”
“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因为民主不等于民意,所以民主这个词,从根本来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可以实现相对民主,找一群聪明的推销员,把自己推销出去,让民众相信,然而国家的统治者根本没有变化。神圣帝国也必须这么做,不这样的话,你也没办法去指责那些不民主的野蛮国家了。”
“——”
民众需要倾听和引导,其实这两个词是矛盾的,也是不矛盾的。
如果你听了,照他们的意思去做了,那你就没办法去引导他们,因为你的思想已经被他们影响到了,你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有效果,因为你和他们一样,迷路了。
如果你听了,仅仅是听了,那你就有办法引导他们,不去顾忌任何人,依靠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这才是真正的引路人。
欧特城主出身平民,思想觉悟还没有普通贵族高,有些时候,没有一些主见也不奇怪,至少塞莉没打算在这方面多说什么。
“好了欧特城主,我们坐哪?我想可以歇会了吧?”
“主座,请——”
“反正都是圆桌,也不管什么位置了,大家都随便坐。”
欧特城主所指向的位置,是一张至少能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
也因为是圆桌的关系,也不好说哪个是主座,也就和塞莉说的一样,随便坐就是了。
只不过提恩他们还是按照方桌的习惯,他们一行人是坐在了塞莉那一边,而在塞莉身边坐着的,左边的是库洛维,右边的自然是她的舅爷保禄二世,欧特城主是坐在了保禄二世的身边,安东尼——没坐下,多半是因为需要他迎宾吧。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众人刚刚落座,塞莉还在找着桌上的饮品时,之前他们在城墙处见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桌前和塞莉打起了招呼。
另一边的安东尼,立刻和众人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本地联合商会会长——温斯顿·丘吉尔。”
“我已经舍弃了贵族的名字,我现在就叫丘吉尔,现在是,今后也是。”
这算是指正了下安东尼对自己的称呼?
舍弃姓氏,其实这并不是奇怪的事,神圣帝国有过贵族改制,这自然会淘汰一批旧贵族,而这群旧贵族,多半都会舍弃自己的姓氏,因为他们不舍弃的话,基本融入不了平民中,融不进去会怎么样?那自然是被孤立到死。
丘吉尔的情况,多半也是这样吧。虽说他看起来不怎么缺钱,但不是不缺钱,就可以不舍弃名号的,商会多是和平民打交道,你要是给他们一种高高在上的,他们可未必会买你的东西,谁都想出了问题好商量对吧?
对现在的平民,让他们去和贵族商量这种事,不是贵族接受不了,而是平民接受不了。
“——”
丘吉尔一圈招呼下来,坐到了塞莉一边,也就是之前库洛维的位子上。
他手上的雪茄,此时也被放到了桌上,他是和塞莉一样,坐下来就开始找桌子上的饮品,可这两人找了一圈,又问了周围的侍从,他们并没有找到想要饮品。
丘吉尔看着侍从哪来的果汁。
“我看这桌上,好像没有酒?是没准备吗?”
被问到的欧特城主,并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安东尼。
话说这安东尼也真是惨,不光来来回回跑,还要给大人物们当代答。
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责吧?
安东尼用毛巾擦了下额头,立刻和丘吉尔解释了起来。
“抱歉——丘吉尔会长,欧特城主是七神会的信徒,而且圣若望·保禄二世大主教也在这里,所以非常抱歉,为了不冒犯二位,就没有准备酒。”
“他是为了不冒犯自己?圣城的七神会信徒估计还没超过四位数,真的要这么在意他们,我们的酒馆早全关了——”
“所以说商会会长,你永远不会考虑其他人。你只懂得满足自己和压榨他人,这方面,丘吉尔会长,你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人才!”
说这话的自然不可能是安东尼,更不可能是桌上的其他人。
此时另一个相对年轻,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男性,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先对着圆桌上的所有人,都非常有礼貌的弯腰致敬。
随后安东尼开始和众人介绍这位四十多岁的男性。
“这位是本地工会的会长——拉姆齐。”
“见到各位非常荣幸,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塞莉·诺曼大小姐。”
绅士?又或者态度很好?
反正拉姆齐这人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都非常好。
只不过本地工会?那是什么?提恩是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工会?是指工人联合会?又或者劳工总会吗?”
能够问这话的,自然也只有塞莉了。
被问到的拉姆齐,立刻起身回应。
“是工人联合会,简称工会,我是工人选举出来的代表。”
“那拉姆齐你的口才一定很好,选举这东西,最重要的是推销自己,能力反倒是次要的了。某种意义上和宗教很像,都是要让民众去相信不会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