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吗?奇余眼里的纯洁,会是什么样子呢?”
“扯远了扯远了,别想这些鬼话了。你看这瓶精油,颜色和你的那瓶葵花籽油差不多,但是价格,这一瓶精油,你知道值多少钱吗?五十金币,五十金币呐,之前德维尔说她一年收入有多少?”
“好像也就这么多吧。”
“所以我才说维尔特家非常可怕,我之前说的选择,是漂亮的死,还是丑陋的活着,也许维尔特家面对的,是像怪物一样的人,还是像人一样的怪物。”
横竖都是不可能被人接受或者理解的怪物。
提恩有点没办法理解塞莉的意思,他拿起了自己的那瓶菜籽油,递给了塞莉。
“既然都是怪物,那能有什么区别?”
“你大概没有办法理解什么是全知,你知道一切,你理解一切,想象一下,你一天到晚跟一个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理解的人呆着,待久了你会怎么样?”
“也会什么都知道?”
“人最可怕的不是愚蠢,而是你的思维到达了神的领域,因为到达那个境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价值了,就像哲学,正是因为你不懂,你会不断的思考,不断的探索,但是当你明白了,那这个世界还有意义吗?”
“有啊,他们明白了,不意味着世界上的其他人也明白了,他们可做传道者。”
“错啦,你真的错了。”
塞莉连连摇头,冷哼了一声把手上的精油丢给了提恩。
“能够理解一切,那就意味着,他们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去帮助所有愚蠢的人,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一个麻烦,并且这对他们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对于全知的人来说,统治世界也只不过是个麻烦的笑话而已。”
“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时,这个世界也就没了存在价值吗?”
“正解,就和你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已经对他们没有价值了,恐怕现在维尔特家就是这种状况,他们一族都是精神上的怪物。”
塞莉是直接把维尔特家放在怪物这一边,这还是第一次,提恩和塞莉的想法,有颠覆性的不同。
提恩完全不认为维尔特家会是一个被怪物同化了的家族。
理由很简单,昨天晚上塞莉也许不记得了,但提恩还记着,约瑟夫抱着维希的样子,那个情景很像是孩子寻求母亲的安慰。
这是怪物绝对不会有的感情,约瑟夫他还是一个人,但也有可能和塞莉说的一样,他们家族的黑暗面还没有被他接触到。
至少提恩认定约瑟夫现在还依旧是一个人,不过他不好出言反对,他可没办法断定塞莉说的是错的,为了不得罪人,这里还是就按着塞莉的想法来吧。
“我觉得也是。”
“别觉得了,我们得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直接走不就好了吗?”
“开什么玩笑,人家奇余好不容易逮到你了,他会放你走?目前可知的是,奇余拥有控制人记忆的能力,只要他愿意,你一辈子离不开这地方,不不,是我们一辈子离开不这地方,不知不觉,我也成人质了。”
“这——我们偷偷离开,好像也不行,如果奇余把我们的记忆重置了,让除了我以外的人,不断的轮回过着同一天,这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
塞莉的说法是提恩从未想过的,他之前还在考虑怎么脱身,现在看来,除了他之外的人,没有人能逃出这个镇子。
一个全知的半神,能够被逼到用着这种手段求援吗?
看来压榨他的人可不是一般的狠。
“外加上我也有点私心,维希肯定也被牵扯其中,按照你说的,维希和约瑟夫的关系不一般,维希那么好的人,不应该继续和那怪物呆下去了。”
塞莉对维希的好感一直很异常,这恐怕也是奇余这个怪物,暗中设下的一个保险,为了防止塞莉一心想要脱离的一个保险。
至于维希,提恩现在也认定她和奇余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也许,维希就是那个被奇余祝福过的人,奇余的祝福和诅咒,我想未必是一样的,如果说维希是被奇余祝福过的,很有可能她会知道一些内幕。”
“意思是,我们现在要从维希入手?不错的提议。”
塞莉认同了提恩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进一步的给出提示或者建议,她明显是有其他想要说的。
犹豫了大概有半分钟,塞莉才慢慢开了口。
“这次的事情,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身处于这轮回之外了,不过不用担心,我虽然做不到什么,但我想,让我给你点建议以及新的思路,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真正能够——唉,算了还是不说了。”
即便塞莉不说,提恩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自由行动,但这个自由行动,就意味着他一个人要承担所有的风险。
这不是一个好事,甚至只要提恩愿意,他可以直接选择离开这地方,可显然,提恩不会这么选,怎么说呢,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做旁观者了,他要参与进去,成为一个经历者。
用吟游诗人的话来说,是冒险精神。
是明知道战胜的可能微乎其微,却依旧能够迈出步伐,往前迈进一步的精神。
要说提恩能得到什么?他什么也得不到,就像过去他们在罗曼镇扮演夜枭的时候,他和他的师父,从未被理解,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只不过是一点点的愿望,一点点的希望,一点点的好奇,以及一点点的勇气。
不屈从于命运,不屈从于现实。
不管怎么说,我过去也是一个英雄呢。
那个时候提恩握住人偶求援的手,在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了,他一定会调查到底。
“大小姐——”
提恩正在思索着下一步怎么进行的时候,终于睡醒了的库洛维,推门进来了。
这个人进来也是没敲门直接进来了,不过考虑这边本来就是她们的房间,不敲门也正常。
塞莉看了一下进来的库洛维,示意对方坐下。
“德维尔的情况怎么样?”
“睡了那么久,好了点了,但看她的样子,头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次德维尔的病,大概不是医疗手段能解决的,我和提恩也有点头绪了,库洛维你这段时间,尽可能照料下德维尔吧,不能放着继续恶化下去。”
“明白了,大小姐。”
库洛维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该问的会问,不该问的一句都不会说。
塞莉示意她继续去照看德维尔,她立刻就出去了。
房间内又变成了两个人。
“你刚才说,维希很有可能是接触过奇余的人?意思就是说她可能也是被祝福过的?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你要接触到她,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按照我了解的,维希基本都住在子爵府,也就是维尔特家,他们那地方还真的不好潜入。”
“连你都说不好潜入了,难怪约瑟夫那家伙完全不担心会遭贼。”
塞莉随便的说了句玩笑话,稍微舒缓了下两人间沉重和压抑的气氛。
“就算你潜入了,她也未必会配合你调查,要是把你当成采花贼了,那也是个麻烦事,何况你之前和我说,维希和约瑟夫的关系好像不一般来着?”
“是——塞莉你对我说的,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怀疑你做什么,你骗我有什么好处?你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你的话我都能信,理由是你没骗我的必要。”
“也对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还真的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关系,简单明了。”
“别简单明了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接触维希吧,现在快下午三点了,我们在这停留不会超过一周,如果超过这个时限,我估计最糟的情况,就是除你之外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拉回一周前。”
“会让我从头开始调查吗?”
“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轮回一周多少次,我想可能的话,尽可能在这几天就调查出一个结果。”
记忆重置的可能性不低,但就和塞莉的说一样,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为此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虽说要尽快,但从何入手,提恩虽然有了一点头绪,但心里没底啊。
“维希会不会配合,也要接触了才知道,塞莉,我想我可以先去见她一次。”
不管怎么说,先接触了再说,结果会怎么样?做了才知道。
就算下面是万丈深渊,你不跳,你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
——
治安官的办公事务所。
昨天来过一次,所以今天找到维希还是挺轻松的。
呃——怎么说呢,维希的办公室,意外的干净以及整洁?反正提恩的视角,他也不会评价其他的。
维希在办公室,并且依旧带着她那大的要死的帽子。
这地方有三张桌子,维希坐着的,以及另一边安杰坐着的,还有的就是一张没人,但是上面堆满了文件的桌子。
“维希治安官——看起来好像很忙?”
提恩推门进来后,直接走向了维希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把塞莉给他的精油,放到了维希的桌上。
“这是塞莉大小姐忘记送给治安官的东西,希望治安官会喜欢。”
“...”
维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精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慢慢的站起来后,对着提恩表示了谢意。
“替我转告大小姐,说我会好好使用的。”
“虽然看起来维希治安官不太像是用这些东西的人,维希治安官这么漂亮的人,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嗯——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花卉还是用来观赏最好。”
“能理解,能理解,维尔特家的花园,都是维希治安官你在打理,那地方的花卉,真的突出一个别致,虽说塞莉大小姐他们不记得了。”
“...”
如意料之中,维希沉默了,没有任何表情的沉默了,就如同没有听到提恩所说的话一样,正常的反应,提恩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回应了。
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什么,他刚才只是试了一下,意料之中的反应,那么也该进入正题了。
“维希治安官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可以看一下伐洛街修道院的情况。”
“那边好像是七神会的修道院,出什么了情况?还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不是什么大事,但维希治安官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为什么是去伐洛街的修道院,理由很简单,提恩昨天晚上见到的红色枫叶,明示了这次的事件绝对和七神会有关联,而这个镇子上,伐洛街的那家修道院,是唯一一个七神会的设施。
如果说这次事件牵扯到七神会,那必然会有线索在修道院,虽然提恩是认为叶神父和克蕾雅修女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提恩并不是一个会以主观意见作为行动依据的人,这也意味着他觉得没问题的人,只要有线索,他依旧会去调查。
为此提恩想要带维希去看看情况,如果说那地方真有什么,维希又或者那个设施的人,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上面也有命令,要以塞莉大小姐一行人为优先事项,我这就陪提恩大人走一趟。”
“那就好,我们这就动身吧。”
“安杰你继续整理文件,我和提恩大人两个人去就可以了。”
维希和另一张桌子上的安杰交代了一句后,披上了衣架上的制服。
——
伐洛街,七神会修道院。
一路上提恩试着搭过很多次话,可惜,维希并不是一个能够聊天的人。
这家伙的回应除了,嗯,嗯,是的,明白,明白,这些词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维希真的和人一模一样,提恩绝对认为这家伙是维尔特家做出来的人偶。
七神会的修道院,这里面的孩子比起上午要开心不少,最能影响孩子的,永远是大人展示出来的一面,孩子们都是敏感的,他们能够感知到大人的心情。
大人们心情差了,他们的心情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