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心里有些慌张,因为郗蓁说的没错,确实是,只不过面上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回答:“他这段时间都这样,不信你可以问家里人,他很忙基本上都是所有人睡了才回来的,第二天又是大清早地还没人起就出门了。”
郗蓁还是觉得很可疑:“可那也证明不了舅舅昨晚一定就回来了啊。”
“我刚刚听到郑姨说他换下的军装在洗衣篓里。”幸好有充分的事可以解释,否则可就露馅了,她会知道昨晚周其回来了自然不是因为换下的军装,而是确实昨晚两人也是一起睡的,半夜她起床想要去卫生间的时候看他太累了不忍吵醒他,可她行动不便,就算已经习惯了动作尽量放轻也还是轻易的便吵醒了他,他突然地像是惊醒一般还吓了她一跳。
看到他因为疲惫睡眠不足眼中的红血丝,还冒着雾气,想让她不心疼都难,因为心疼,还因为他要起来扶自己而僵持了一会儿呢,最后还是被他以如果想要吵醒大家没拗过他妥协了。
郗蓁这才不再怀疑,只不过产生了另一个疑惑:“不是有给他配宿舍吗?既然那么忙干嘛还大费周章地回来不干脆住宿舍啊?”
“他担心世儿,要回来看一眼。”说这话时黎沐没那么心虚了,因为她不是瞎扯,而是事实,周其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一眼儿子。
看到周其那么在意世儿,她心里充满了亏欠,因为没有让他参与儿子的成长,现在儿子已经那么大了,不说他当爸爸的,就连她这个当妈妈的,儿子都已经不粘了,早就进入了另一个成长阶段了,没能让他感受儿子和父母之间培养感情的机会,这一点她很抱歉,可她当初也别无选择,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郗蓁眼神暧昧地看着好友调侃道:“我看担心的不只是世儿吧,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人需要他担心,这么想来,舅舅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啊,心里不是只有部队国家的,还有着我们所有人都有的庸俗的牵挂。”
被调侃,黎沐不好意思,也有着心虚的成分在,所以并不回话。
没过一会儿,过来给周老看身体的褟父从楼上下来,郗蓁走过去接过药箱询问:“褟叔,我外公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褟父神色有些复杂:“老二,虽然我跟你们的关系很亲近,也很敬重周老司令,可我是医生,也不想因为私人情感对你们说一些好话而忘了职业操守。”
“我知道,褟叔,我也不想听那些诓骗的话,您就实话跟我说就好。”有些事,她心里也是有所准备的。
“老二,你知道的,人的身体有一个极限,寿命也同样,老首长也不是永远都不会老一直年轻,你都要步入中年了他也不可能还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何况他年轻时身上还留下了一堆的伤痛,能长寿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没办法判断老首长还能享多长时间的清福,但我能肯定的是,从目前的状况看也就这几年了,但也难保哪一天他会因为什么事受刺激,所以你们这些做晚辈的,少折腾事情尽量不要闯什么祸刺激到老首长,让他安享晚年吧。”虽然嘴上说不想捡好听的话说,可褟父还是因为不忍说了最委婉的话。
“我明白了,谢谢褟叔。”对于外公的身体,郗蓁虽然难受倒还是能看得开的,毕竟是顺其自然的事,不像汲言是因为那样令人悲痛的原因。
黎沐听到了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可以称之为一代枭雄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这些老首长们,如今都一个一个地离世了,他们会被世人渐渐遗忘,却因为对军事的贡献而被历史永远记住,可历史的记录,又岂止是那些,还有那些不能为人所知被永远埋藏起来的。
本着医生治病救人的天职,褟父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黎沐下意识地就当成是看诊询问道:“小黎你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黎沐礼貌地回答:“还不错,林医生基本上天天都会过来给我换药,他也说看伤口恢复得不错,谢谢叔叔关心。”
“叔叔啥也没做,谢什么,实在是我这个当叔叔的不行,哪一科都在行,唯独这骨科差了点,所以没法给你看,这褟家好容易有了一个能学好骨科的苗子,结果中途又学别的去了,要不然现在就让他给你看了。”褟父带着歉意说。
“叔叔说哪儿的话,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也不能怪您啊。”
“好,恢复得好就成,你这伤恢复得慢一些,也不要太着急了,凡事得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感冒发烧都得好几天才好呢,何况是这腿伤,想要痊愈是得需要时间的,急不来。也不要想太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眼下最主要的是安心养伤,这才是最重要的。”褟父本着医生的职责叮嘱道。
“是,谢谢叔叔开导。”黎沐心里觉得很暖心,不是因为褟父的开导,而是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
“那我还有病人要看,就先回去了。”病人看起来心态很放松,褟父也没那么担忧了。
“叔叔慢走。”
郗蓁将褟父送出门,在褟父临走前说道:“褟叔,最近的状况有些乱您知道吗?”
褟父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回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来烦老首长的。”
“谢谢褟叔的体谅。”
“说那么见外的话干什么?好了,别送了,我又不是走路来的,带着司机呢。”
郗蓁拉开车门:“您也别光顾着病人,自己也是上了年纪的,多注意一点,都说医生只能治病人却不能治自己的,您可别让这话也发生在您身上。”
褟父上车:“好,我会好好注意的。”
目送车子离开周家,郗蓁才进去。
褟父看着病人的资料,却看不进去,最终说:“先别回医院了,去一趟市医院吧。”
“好的,褟教授。”
褟父看向窗外,是该去找他那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将自己困在迷宫中的儿子谈一谈了。
刚下手术的褟禾正好看到了父亲的未接来电,兴许是站的时间长了,就算再疲惫也没有感觉了,迈着大长腿回办公室回拨电话。
没响两声就接了,就像在等他的回电一般,他先叫:“爸。”
褟父自然地应:“嗯,在医院吗?”
“在啊,怎么了?”
“我路过,顺道去看一眼你。”褟父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开车的司机听到了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