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母听到丈夫没有马上作答,担心会闹麦顿想要出声转移话题让他们就此打住,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对这个问题也很在意,她是个女人,又是个母亲,早就把汲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将心比心她也认为国家对汲言很残忍过分,她也想要为汲言讨一个公道说法。
良久郗远衷终于开口:“你是以什么角度问的?是以自己的角度还是以国家的角度?”
“都有。”不管哪个角度,他都想知道。
郗远衷正色道:“郗一寒,她的身份是什么你很清楚,有着危及国家安危的影响力,她的所有都直接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危问题,也就是说,她所有的事都不能站在她个人的角度上去考量,因为会危及国家!她所有的事要先以国家的角度为准!”他站起来,神色忽然变得很是激动:“我们是对不起她,国家是对不起她,对她有多过分更是不用说了,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以牺牲她来换取平静。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在现实面前,我们不堪一击,难道要我们以慈悲怜悯之心觉得牺牲她一个小女孩太过分而把所有的一切都在民众面前揭开吗?你有这么天真单纯吗?会引起什么骚乱还需要我一一举例告诉你吗?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有这么风平浪静的生活她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你们还不知道具体,而我们这些知情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要明知残忍却只能忍痛地伤害她,对于我们的实施执行,你却只是知道所以替她鸣不平,我们的难受你又怎么能感受到。”他们所有人都很痛苦,却都无能为力,一群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战斗保家卫国可以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的军人,却都无法挽救一个小女孩的生命,还要一直做伤害那个小女孩的事,可就算是要把她伤得遍体鳞伤,他们也要做:
Remember内心复杂:“可是爸…那些不该她承受…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被这么对待…我是她的丈夫…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最难受的,就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同样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目睹着他能够看到的,他内心深处的难受也无人能懂。其实他知道,就算他为此闹得天翻地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他更不想待着什么都不做,那样更难受,感觉就像他心甘情愿毫无怨言让他们伤害汲言似的。
郗远衷尽管情绪波动很严重但尽量控制着:“她的确是受害者,可打从她变成了无辜受害者的那一刻起,也同时变成了义无反顾守护国家的其中一员,我也不能因为她是自己的孩子就充满个人私心不肯牺牲她,我首要考虑的,是国家的安危问题,不能因为私欲就因小失大。你别以为我们是军人就都明事理满脑子都是什么民族大义,我们每个人都存着很多私心,可却都不能随心所欲,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国家并不需要她牺牲自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可偏偏她必须要成为牺牲自我的伟大之人,那个伟大之人也只能她来当,这就是她不可抗衡的命运。”同样的,也是他们不可抗衡的悲哀命运。
郗母捂着嘴撇开脸不看他们,她很想堵住耳朵,不想听他们之间谈论的内容,可全身却好像麻痹了一般无法动弹。
“爸,小小她也难受也不愿意,可却最终任你们处置听从安排,你们就不考虑考虑她本人的意愿吗?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傀儡也不是机器,现在是现代,她应该拥有自身的权利。”起码这点基本的尊重应该给她才是,让她不顾任何利弊得失只做她喜欢想要做的事,他要的也不多,就只要这一点,可连这点,国家都不肯给她。
“普通人可以有,可她不能有。”郗远衷又重重地叹气:“唉,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满肚子都是委屈怨气,我们何尝又不替她难受?可我们还是不能放任她,而我们能给她的,只仅限于让她嚣张任性胡闹,她看似行事荒唐毫无章法规矩,可只不过是在发泄憋着的情绪罢了。虽然总是任性胡作非为,可她总是会在那些胡作非为的荒唐当中考量着顾全大局,所以她才会令人刮目相看被尊重敬佩,不是我们给她的权利,是她自己用自己的能力本事争取来的。”
“我一直都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狠心无情,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只不过是身边人对她太狠所以她也变狠了。”remember觉得此时的谈话每过一分钟痛苦就增加了一分,他想停却停不下来。
郗母终是开口打断了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老三,说话别太过分了,别那么意气用事说气话,跟你爸说话那么冒犯太没有礼貌了。”
郗父摆摆手:“让他说吧,我们确实亏欠了小小很多,他是小小的丈夫想为小小讨公道是正常也是应该的。”
郗母担心再说下去会令他们父子二人闹不和强势地说:“这事就此打住,谁都不要再说了。”
Remember神情落寞,没再继续说汲言的事,而是说:“我拿车去保养了。”逃避是需要借口的,无论什么形式的逃避。
郗父颔首:“去吧。”
夫妻俩一同盯着儿子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时郗远衷又叹气:“唉,以前只觉得对不起小小的很多,现在对老三也有这种感受了。”
“你是长辈还是他爸,就算对不起他也是对得起的。”虽然她也认同儿子的话,但也得哄丈夫,毕竟在丈夫的立场上是对的,在汲言的事情中,双方都没错,错的,是命运。
郗父义正辞严地说:“别仗着是长辈就这么不讲道理了,对不起孩子就是对不起孩子,以前我一直对小小心里有愧,但是也没人可以说,今天跟老三这么一闹,我心里倒是舒畅了不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从不谈论,他终于有了可以说的人。
郗母瞬间变脸:“你这是变相地在骂我倚老卖老呢?”亏她刚刚还替他说话,这会儿就翻脸了。
郗父看到妻子的脸色解释:“没有,你别这么敏感。”
郗母赌气说:“是,我就是敏感。”
“……”
梁曦睿开着车,看到一言不发在沉思着的汲言,注意到她在轻轻敲打着的食指,他开口问:“表姐。你有心事啊?”
汲言淡淡回答:“嗯。”
“很麻烦吗?”
“不麻烦,就是有些不舍的情绪。”或许不只是有些,是非常,她非常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