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有多不易汲言没有体会过,但她在异国他乡时的那份感受,她还有人陪同,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只是靠着自己,太艰辛太不易了。
汲言记得很清楚,当自己毫无征兆突然现身时,那个左手拎着菜篮子右手牵着孩子的女人惊愕得愣住一动不动,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良久她扬起笑容,眼眶变红逐渐湿润,那是思念,而那份感慨般的思念,就连她也理解不全。
她带着自己去了她的住所,很吵闹喧嚣还恶劣的环境,街坊邻居的声音在屋子里听得很清楚,她的生活过得很拮据,却看得出来很充实。
那个孩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直打量地看着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看到她笑着哭了便觉得是可以亲近的人,拿了一颗糖给她,灿烂地笑着说很好吃。
汲言并不嫌弃他们的住处,因为她曾经也住过那样的环境。临走时交给她一张卡,她拒绝说不用,汲言告诉她不是同情是应该做的她才肯收。
后来汲言擅自替他们换了住处,替孩子联系了一个更好的学校,性情刚烈的女人直怀疑她是在可怜他们母子坚决地拒绝,解释了半天她才肯接受她的安排。
汲言真的不是在同情可怜他们,只是在尽自己的心意和责任。
再之后汲言时不时地就会去看一看他们母子二人,那个孩子每次看到她都很高兴,因为他自己也感觉到跟其他孩子的不同,跟他玩的人,太少了。
那个女人独自一人把孩子教得很好,那个孩子即使和她熟络后,却也从来不会求要什么,只要陪着他玩就够了。看到如此懂事的孩子,汲言心疼极了,更觉愧对他们了,所以她总是问那个孩子想要什么,每次他都是摇头笑着说再来看他,直到她问他想见爸爸吗。
那个孩子脸色骤变,她再问,很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说想,然后告诉她妈妈说爸爸在做很重要的事情,还不能和他见面。小孩天真,便信了,但也怀疑是妈妈在哄骗他,于是汲言承诺,一定会让他和爸爸相见,孩子听到后眼中的期待,她想自己永远都忘不了。是她,间接性地造成了父子分离无法相见。
周其想到一件事,说:“听说你在美国做个了治疗手术。”
“是殳驹原和风信子说的吧。”是谁说的根本不需要猜。
周其划重点:“所以是真的了?”
汲言承认:“嗯。”
周其斥:“你胡闹!你是在自杀,而他们在杀你。一个孩子就那么重要吗?居然让你豁出性命,你还擅自决定不征求询问我们的意见不跟我们商量!”
汲言态度坚决:“重要,我不想人生留下太多遗憾。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要死,既然注定要死,那我就要完成那一件最想完成的事。这是我自己的事,决定权在我。”若是她说了,他们指不定怎么想方设法阻止她呢。
“你太过自信豁出去了,即使你有那个决心,可你应该想想,你的身体撑得住吗。”事已至此,他就算生气也没用,除了担心,他也只能担心。
“所以清剿行动,一定要成功。我不再操心之时,便是我安心备孕之时。”
“你这是在向我施压吗?”
汲言抬头看他,眼神中的坚定不可撼动:“是。”
周其和汲言的谈话结束后,他带着殳驹原三人离开。
汲言发觉气氛有些古怪,特别是remember看她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便问:“你们几个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Remember闷声回答:“没有。”
说完话,他居然无视她头也不抬地上了楼。
汲言觉得很奇怪,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梁曦睿:“出什么事了?”
梁曦睿回答:“你和前夫谈话,还避开所有人不准人去打扰,你觉得他能高兴?”
汲言仰头叹气:“这三天两头生气,谁受的了啊,我哄的啊,都要不耐烦了。他明明知道,我和周大哥是假的婚姻,他介意什么啊。”这哄人的事过去哪需要她做啊,在男女关系中,寻常都是男人哄女人,她倒好,反过来了。
破天荒地轮到梁曦睿来开解汲言:“婚姻是假的,可也是真实存在过的,民政局可是有记录在案的。表姐,我觉得是你做得不对,不是哥任性不理解,你们的谈话,居然连老马他们都不能听,你觉得妥当吗?”
汲言郁闷:“我们谈话的内容,跟他们无关啊,为什么要让他们听?”
“这就是重点啊,你们单独相处了,没有哪个男人会高兴自己的女朋友跟前任别的男人单独待在一起的。”
汲言心累:“再这么折腾下去,我都想要放弃了。”
梁曦睿说她:“是你做错了,你还这么说。”
汲言认命地往楼上走:“我去解释道歉。”同时她在心里想,是不是该买本恋爱手册,这谈恋爱可以不会,但可以学啊,省得每次都觉得这么心累。
梁曦睿虚荣心得到满足,终于轮到他变得看起来比较明事理了。
汲言上了楼走到男人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她直接进去,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便关上门悠闲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等着。
出去串门回来的郗母看到空了的客厅问道:“曦睿,都走了?”
梁曦睿如实汇报:“舅舅带着老马他们走了,哥有些不高兴,表姐上楼哄他去了。”
郗母低头小声嘀咕:“那小子,心眼怎么就跟老郗年轻那会儿一样小呢?”
梁曦睿没听清:“什么?”
“哦,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郗母端了茶上楼去书房。
郗父看到郗母,合上手中的文件拿过茶杯饮茶,随口问道:“刚刚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但是左等右等,也没人给我送茶来。”
“是老三。”
郗父有些意外:“哦,老三这么早就回房间歇息了?”
“不是,不知道怎么不高兴了,小小哄他去了。。”
“又?这小子够能耐的,这么爱生气。”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年轻那会儿什么样你不知道?”
郗父没有马上回想过去而是尴尬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往事不可提,太丢人了。
郗母故意膈应郗父:“当初我因为工作跟以前的一个相亲对象见面了,你跟我生了好几天气吧。”看到郗父躲避,郗母继续问:“还有还有,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一听说有男同学追过我,死活不让我去见他。”
“最后你还不是去了。”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他可记得很清楚。
“是,你后来一星期没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