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开场白,还是这么官方,若不是和你熟,我也觉得跟你有很大的距离感。”
他虽大她不少岁,但在沟通上倒没有那所谓的代沟,汲言年纪小,心智却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得多。
在这个场地中,汲言倒是自在得多,也不拘着:“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说的,当然就是很平常的聊天了。”
意有所指的话语周其不需思考便懂:“你还是这么敏感,我听说了你前段时间遇险的事了。”
他比较着急的是这件事,汲言沉得住气他也不差,可他们之间不需要打哑谜。
汲言笑不达意:“听说?用错词了吧,不该是汇报吗?”
在他们的交流中,出现听说这一次简直就是可笑。
“不管是听说还是汇报,却是事实,受到惊吓了吧?”
他担心的是她。
汲言叹气,和平常一样背着手,却带着俏皮气:“这点还吓不了我,否则就对不起我背上的疤了。”
年幼时的绑架和那一次参与战斗所留下的疤,都是她成长的证明,可也因为冲动和任性,会留下后遗症都是正常的。
周其抚上她的背:“那是一个军人的光荣,可你并不是军人。”
连他身上都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更没有留下那么狰狞的疤痕,那对一个女人来说,又是多不能言说的。
汲言却不像他那么在意:“我这不是随意出入部队训练基地了吗?也算半个军人吧。”
周其问出汲言心中的疑虑:“他们还没查出是谁干的你很担心吧?”
汲言冷静地和他分析:“对方有备而来,还聪明地挑了这些底细清白的小混混来冒犯。你也知道,这种没有组织纪律的小混混最容易查又最难查,查不到幕后黑手也是正常的,我的确担心,但也没那么不堪一击。”
“你思虑周全,倒是我过忧了。”他看了一眼周围,“你在调查当年的事?”
她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更何况是周其:“嗯,你不是知道我一直都有想要调查那件事的心思吗?对于我会着手调查,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才是。”
周其确实不惊讶:“我的确不意外,只是担心你会勾起伤心的回忆。”
他知道她这些年即使对那件事有心却刻意不查避开的矛盾心思。
汲言眼神变得深不见底:“既然调查,我还牵涉其中,勾起回忆自然无法避免。”
周其倒显得很平静:“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查的,只不过没想到你早就已经进行了隐秘的调查。”
汲言慵懒地把这件事当成闲聊的话题:“算不上隐秘吧,倒是我很惊讶的是你们当初都知道有黑手党组织介入却选择将这件事藏起来销声匿迹,你们的心真够大的。”
“身在其位,则忧其虑。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甘不甘心,只能服从上级命令,他们以大局为重,做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他是军人,自然有着军人的天性。
汲言蹙眉:“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觉得痛心。你们需要一个能翻出那件事的人选和理由,我正好就是。不靠你们,我也不会指责你们不出手帮忙,我现在比较关心等到我查清楚事实手握证据的时候,你们有想过要怎么做吗?”
“你知道的,还是上级一致商讨决定,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有直接决定权。”
在这件事,他不能保证什么,对于这件事,上面的态度明显地明言禁止。
“缩头乌龟这件事十三年前可能会因为情势现实所逼而妥协,十三年后,我既然决定要做,就不会让它继续石沉大海不见天日,我会让这件事有一个决断和结果的。”
她言辞犀利,却说得平静,也许是心寒,也许是坚定。
周其说出他的担心:“小小,这很难,你考虑清楚了吗?牵涉到的太多了,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政交。现在的民众消息灵通,即使我们把消息封锁得再严实,也封不住悠悠众口,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热火朝天地深扒过往。如果我们因为这件事和美国闹翻撕破脸,你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当初上面就是因为担心局面会失控才选择让它沉在海底的。”
汲言没有丝毫动摇:“与其躲躲藏藏畏畏缩缩还不如主动出击,何况我已经在做了,你觉得我没有考虑清楚吗?当初这么轰动的事件即使被封锁住了,美国政方警方军方的情报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你信吗?”
“没有充足实锤的证据,当年交涉的时候只是提出了怀疑就遭到了美方的怒斥,如果我们想要执意进行调查就会被视为挑事引发矛盾了。我们守卫着这片疆土,身上肩负着保护这个国家的责任,所以只能把这件事忍下来。”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该告知她他所知道的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又或者他因为隐瞒的愧疚而觉得是时候告诉汲言了。
“伤害的又不是他们美国,他们怎么会在意,何况我们被削弱了军力,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在美国军方眼中,怎么看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汲言的一针见血让周其震撼又不知所措,这件事实在沉寂了太多年了,连他都没有底气:“这些年上面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也知之甚少,他们是谁,目的是什么,现在还是依然没有查到,他们训练有素行事缜密干净利落,系统强化完全不输我们。”
汲言不畏惧:“我知道他们很强,否则当初怎么能造成那么惨烈的局面,十三年前有大哥那样的军政之才,十三年后有我这个没名气的指挥者,我剩的时间不多了,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阳升起,不想再在剩下的时间里还活得那么窝囊。”
周其稍微着急:“小小,他们一定会……”
汲言打断他:“周大哥,自我安慰的话已经说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该认清现实了,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小小,这件事你不一定非要做的。”
即使真的查出来去做了,她又能做到多少,还不如好好地什么都不管地活着,她所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我不做谁来做呢?我早就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了,而且,我其实没有那么大义凛然,没那么高尚,不瞒你说,我心眼小得很也是存着报仇的心思的。”
“那份心思每个人心底深处都会有,只不过是被心中的善念大义掩盖住了根本不足为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贬低自己呢?”
汲言俏皮一笑:“因为我想让你夸我啊,虽然我知道自己优秀,但总不能那么没脸没皮地自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