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止血液流淌的白焰,却在此时忽然自翔章体内开口,警告众人道:“尔等若不想让死人当族长,便乖乖按我说的做。”
与人别无差异的话语,让围在四周蠢蠢欲动的沙族人须臾间全止停了动作。
紧张的氛围中,空气仿佛凝结,无数冰霜将翔章冻得瑟瑟发抖,也将众人的心刮得凉飕飕。他们不知道那团以廖葛花为原料燃烧的白焰,是何方神圣,更觉得白焰的举动古怪得很。
于错愕中,倒是翔安最先反应过来。
不管白焰为何物,此时它明显的是要挟天子以令天下。钻入翔章体内,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白焰都能很好的扼住沙族人的命穴,让沙族人乖乖就范。
沙族不可一日无主,以沙族人的忠心,更不会在此时更换了主,而置翔章死活于不管。
白焰趁着翔章不备,轻而易举窜入翔章体内,其用意何其明显,翔安作为沙族长者,见过无数别有用心,又岂会不知白焰此举何意。
只不过想通了白焰的别有用心,却不代表有办法解决眼前问题。翔安审视的瞥了沈陌黎一眼,转而问翔章体内的那团白焰道:“你想如何?”
见到一片静默中终有人答了自己的话,白焰这才乐呵道:“我当沙族人都死了,终于还有活人肯与我对话。这便好,我自然有事才会钻入他体内,想救他,你先且上前来。”
说罢,翔章的胸前竟有一团白焰灼烧产生的白焰,化成五指形态朝翔安勾了勾指。
“安长者,其中恐怕有诈,待我等探清虚实再行上前。”翔顿看到那古怪场景,慌忙制止翔安。
翔安智勇双全,魔道修为却不算特别出众。
与寻常沙族人相比,翔安的修为在沙族民间着实算得上出众。
而由于他与其余长者皆是前代族中长者精心自幼培养,其修炼资源更是寻常族人所无法比拟。翔安出自沙族底层,自修成才,与其他长者不同的成长经历,也使他成了众沙族人眼中的天赋异禀者。
但唯有长期与翔安同事的其他几名长者知晓,翔安根本没有比其他人更高的魔道天赋,不过是长年累月比他人更加的勤学苦练,才使他有了今日的成就。
在几位长者中,翔安魔道境界不弱,可要与魔地其他族强者相比,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眼下流动于翔章体内的那团白焰,体形虽小,修为却必定不弱。否则以翔章的秉性,若是白焰修为弱于自己,纵使白焰趁自己不备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恐怕此时也早已不留余力的将白焰逼迫出体。
沙族中,翔章的魔道境界最高。倘若翔章都无法镇压下那团白焰,以翔安的修为,更难以与白焰匹敌。
几位长者以翔章的性格去判断白焰,却是忽略了翔章归来后的异样,更想不到眼前人并非自己尊敬的族长。
此时真正的翔章正被枫双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瓦罐内,随枫双等在沙域入口,盼着沈陌黎等人的出现。
当初枫双给沈陌黎半个时辰带沙族人撤离,因担忧沈陌黎携带一群手无寸铁的沙族人,行进速度有所拖慢,便带着自己的族人在沙域内故作判断不准,于飞沙里多耗了些时间。
哪料得一个时辰过去,他都带领自己族人撤离沙域进了桃林,还不进半个沙族人的影子出现在沙域入口。
当初他撕扯下自己魂魄,陪着沈陌黎梦魄守到沙域入口,便非单纯想助沈陌黎梦魄支撑起众人逃离此处唯一的希望。他更想借着自己的魂魄,知晓沈陌黎何时离开沙域,又将去往何处。
故在率族人前往桃林时,枫双始终让自己撕扯下的魂魄陪着沈陌黎的梦魄,守着沙域出口。
岂料这等待了良久,却终不见沈陌黎身影,使枫双此时神情凝重,周身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阴森。
见惯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枫双,在察觉到枫双全身散发的那缕可怖气息后,众族人便也猜得枫双心里有事,而离得枫双远远的。枫双在他们族内不仅是魔道最顶尖的代表,更是杀伐果断的代名词。
众族人出征时若有枫双在,每每更能士气大增,却也知在枫双有此神情时,会变得格外冷情。但凡有上前询问或试图安慰者,都会被枫双一一灭杀。
知得枫双的嗜血,众族人便也不敢自讨没趣,断送去自己的卿卿性命。
这刻意而为的拉开距离,也让枫双有了更多时间去探清沙域入口此时正发生的一切。他运魔气在掌心凝聚出一片传景镜,将自己魂魄所见的沙域入口所有景象呈现到自己面前。
被枫双关至瓦罐里的翔章,借着枫双掌心的方寸画面,心底更为自己的族人担忧。
身为一族之长,不能在族中大难时为族分忧,便是他的失责;身为一族之长,在外族入侵时不敌被俘,便是他的无能。在急与忧间,翔章将目光聚集到关他瓦罐的一处裂缝上,心中顿生主意。
他渴盼回到族人中去,为了族人可不惜一切,但他不知的是,此时在另一地,那个相貌与他一般无二,仿冒成他模样招摇撞骗的假翔章,却无法为沙族人做到义无反顾。
幽幽白焰在假翔章体内灼烧,不但未灼烧出任何难忍炙热,反倒让一缕如地狱弥散出的寒凉,遍及到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在那抹极度寒凉里,他仿若要被制成永世不死,却又永世不得自由的活死人,在极度的低温里渐渐模糊了意识。
白焰乃廖葛花燃烧而起,他在簖雷藤地里活过如此长的时光,也不曾见过有任何廖葛花有生出意识的迹象。
眼下这白焰,生得极其古怪,非但有了意识,意识还全不像是初有意识的魔物那般单纯。仅是携自己以命沙族人之举,便让人觉得像是一个饱经磨难者,处心积虑酝酿下的阴谋。
这使他极为不安,更担忧此时扼制自己的白焰,由自己的筋骨血脉里嗅察到自己并非沙族人,而令沙族人弃自己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