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入沈陌黎心里,枫双知晓自己倘若事事隐瞒,必得其反。
既然沈陌黎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这秘密,枫双也就不打算有所保留。
他以魔力带起那方有碧光闪烁的玉杯承至沈陌黎面前道:“这魔池里的所有事物,皆蕴藏着丝丝难解的魂魄气息。这魂魄虽由魔祖身上撕裂下来,却在这无尽韶光的演化下有了自己的思维。巧在这藏在魔池内生了意识的魂魄,愿与我结交,我便在过往的岁月里经常到此与它聚聚。”
叙述中,枫双的目光移视向那片光斑耀眼的魔池道:“眼下已无外人,还不愿出来会我?”
听到枫双那般问,本是清澈若镜的魔池忽起波澜,须臾间自湖心出涌出一道金光身影。
身影在淋漓的金光中愈聚愈多,最后汇成一只朱雀模样。它的眸光毫不带眨地望着枫双,若有无尽的话想与枫双说道。
见朱雀那幅模样,枫双仅是看了沈陌黎一眼,丝毫不加考虑道:“有话直说无妨。”
以魔池金水汇聚成的朱雀,说是枫双的旧友,实则更像是枫双的忠仆。在魔祖被传陨落的万年时间,枫双也不知用何手段,竟使魔池朱雀全然诚服在了自己手下。
看着沈陌黎那面生的容颜,朱雀忍了几刻钟后才终是开口道:“以我在近日里的探查,如今那个魔祖应是个冒牌货!”
朱雀的话,使沈陌黎略带震惊。倘若魔祖已非当年的魔祖,又是何人能瞒得了那些对魔祖极为熟悉的上古魔将?又是何人能有那等实力,能以假乱真?
诸数疑问,在沈陌黎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知朱雀所言真假,更不知魔兽是否已辨别出魔祖的真假。
听闻朱雀那般说,枫双却好似一下便相信了这话。他以指尖来回触着下颚略有所思道:“你从何断定?”
“以我的池水。”朱雀说着,金翅一翻,刹那有无数惊涛翻飞,在虚空中汇聚成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中,骤然浮现一张与沈陌黎早前在墨城禁地看到的石像全然相似的面庞,那威武的神情,只看一眼沈陌黎就能认出是魔祖无疑。
三国六海间,与魔祖有着相同威武长相者并不多见,那种仅看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的威严,在后代的魔兽中亦几乎无从找到。
镜子的魔祖好像在说着什么,透过镜子却无从听到其声。
朱雀眸光凌厉道:“我的襄阳镜能与魔祖共通,不仅能照到魔祖的人,更能听到魔祖的声。但自从魔祖重现人世后,我几番运襄阳镜查看魔祖,却发现镜中再听不见声。起初,我只以为是自己生了意识,与魔祖的联系日渐浅薄所导致,但尔后再察,却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停顿了下,朱雀的眸光再次看向沈陌黎。
对于沈陌黎,朱雀始终心有芥蒂。它能感受到沈陌黎身上的契者气息,更因那份气息而对沈陌黎的种种举动心生出无限的不确定。
那份略带敌意的面庞,又怎能逃得过沈陌黎的眼睛。她虽想知关于魔祖种种,但强扭的瓜不甜,朱雀既然不愿告诉自己,在此怕朱雀也会在难以释怀下隐瞒几许。
想至此,沈陌黎转身便要走道:“我到魔池外探探动静,稍后便回。”
沈陌黎的话,却让枫双眉心蹙起座座山峦。他几步上前拉住沈陌黎道:“你无需回避。”
说罢,枫双再次回头看向朱雀,眸光里不知何时已然淬上一层拒人千里的寒毒,使朱雀一惊,慌忙跪地道:“主……串儿,我知错了。”
慌乱间,朱雀更是口不择言,举乱而行,险些将枫双与自己的主仆关系暴露。
“快快起来,你我既是好友,你跪我做甚?快快起来,将事情说清便是。陌儿是我心坎上的人,你对她无需隐瞒。”枫双的话,却与眸光中的情绪不同,更显得温厚近人。
仅是看到枫双那般说,朱雀的心里却是叫苦连连。
别人兴许不知枫双的表里不一,可它与枫双相识多年,对于枫双的狠厉作风可是太过了解。这不喊“主上”,以“串儿”唤枫双,已让朱雀心底惊鼓直击。
以平等地位与枫双交谈,朱雀也仅在自己初识枫双,还未发现枫双的可怖时敢那般做。在尔后意外见得枫双真正的实力后,朱雀再是借上一百个胆,也不敢再那般去做。
单凭枫双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魔池,在之前的无数岁月里瞒过沙族所有人,来此与它闲话长短,便非寻常人可做之事。
朱雀看着枫双眸里的寒冰之光,心里惊颤得几近冻结。
仅是在枫双近似胁迫的目光中,朱雀的惊未持续多久,又转而被一抹狡黠所替代。
看着枫双在沈陌黎面前故作从容温厚的模样,朱雀忽生出戏谑枫双的念头。身为魔祖撕扯魂魄下衍生的魔物,朱雀平日也非无谋无才之辈。
归顺枫双,朱雀不单是因枫双无意泄露出的那份霸气,一眼望去令人心生胆怯,更多的还是因良禽择树而居,因枫双实力深厚而对枫双生出的那份欣赏。
因此,在与枫双对视下,朱雀虽一时间先生惊惧,尔后便又起了皮一下的心思。
既然枫双自求着自己与之在沈陌黎面前如好友般平起平坐,朱雀便打算戏精上身,在沈陌黎面前将这戏演足,更趁机将素日不敢对枫双做的事全数做遍。
思及此,朱雀故意尝试着要站起,又在站起间跌倒在魔池水面上道:“我这不是在魔池里独居得久,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串儿,我看这位姑娘身手矫健,可否让她来扶我这老骨头一把?”
听到朱雀故意使坏,枫双的眸里那抹意味不明的光更盛几分。他带着浅笑道:“哪有让一个姑娘家来扶你的,你这腿脚不好,也该到湖畔歇歇,我来扶你上岸。”
说罢,枫双松开沈陌黎的手,当真要往湖心踏水而去。
听闻枫双要将自己拉上岸,朱雀惊得慌忙起身。它乃魔池水所化,这把拖上岸,与夺走它的性命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