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意含心的兔儿爷,一个俯身将独角兽拎起。手里的力道提拉,惯力朝上,让兔儿爷眼里一阵错愕。
独角兽此刻的身体,重量宛若薄纸,几两不到。由墨汇聚的画身,随着水汽蒸发,已然枯竭,干巴巴一片,连魔气都难容纳。原充沛的魔气,正在石画周旁,不断蒸发,消失在空寂的四下。
“这油湖简直是诸画的地狱,冒然热气,可把我这身肥膘都蒸干了。”独角兽见由画里不断萦飞,完全无法留住的魔气,眸底再暗了暗。
它以为得了彩墨,必将前方万难困境踩踏脚下。哪里料得,一切不过是苦难给它开的恶作剧。在厄运面前,它连丝毫招架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纤瘦轻薄的独角兽,握在兔儿爷手中,让兔儿爷莫名生出了几许心疼。它默然将独角兽放到肩上道:“你救我一命,这次,我定带你穿过油湖!”
素日,兔儿爷不喜欠人情命,也没什么地方可让人有救它的机会。神级境界,让它在尊殿内可谓所向披靡的存在。
仅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险境,早不是当是优哉游哉即可称霸尊殿的境遇。
面前的油湖,热油滚动,炙烫的森然景象让人畏惧得发热。
“万物相生相克,在油湖畔,有几处空气全无受热气波动,定藏了可攻克油湖之物。”沈陌黎扫视四周,很快发现了几处不同。
在那无热气波动处,银灰的石块零散的洒落地上,初一望,好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一看,全是玄机颇深的点。
顺着沈陌黎的视线,兔儿爷随之望向那些零散的石子。它小心谨然的将沈陌黎放置旁处,随后肩扛独角兽,奔跳急速的拾起一处灰石子,跳回递给沈陌黎。
“姑娘,你看看这石子,可有什么不同?”兔儿爷捡起石子跳回时,已有细致观察过。
然而银灰的石子,怎么看都与普通石头无异。若说有,也就是颜色比其余石子看似光亮特别了些。可除此外,它再察不到有何特殊。
沈陌黎接过石子,以灵力烧灼。猛烈的黑炎逐渐烧成岩浆般滚烫,却对那银灰石头,全无半点影响。
黑炎烧灼下,石子银灰光芒愈发闪耀,如被淹没的珍宝,经过火烤锤炼,反倒更闪灼璀璨。
“这不是石子?”兔儿爷看着那银灰锋芒穿透黑炎,惊诧道。
“我的仙祖宗!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能碰到仙族的宝贝。如此满当的钨钼,我要带回仙族贩卖,此生躺着万事不动,也能挥金如土,活过万岁了。”独角兽枯扁的脑袋,努力地抬起。
尘土遮盖的钨钼,早前兔儿爷捧在手上时,它并未发现。
可经沈陌黎这猛烈的黑炎灼烧,尘土散去,光滑的钨钼也就露了出来。
“你的仙气被画夺走,早成了魔类。纵使回到仙族,你单纯的想贩卖钨钼,最后怕是只有乖乖洗净脖子等着被砍的份。”兔儿爷剖析道。
话刺耳难听,却说得属实。仙魔有别,早在独角兽被邪尊封入画内起,它就不再有回身仙驹的可能。
日后纵有大成,修的也仅能是魔道。昔日那些仙家本领,如是再学,都会引得它走火入魔。
仙魔由上古积累下的血仇,更是使曾纵横仙界的独角兽,尔今只能做人人喊打的叛徒形象,存在仙族。
再是与仙见面,甭管昔日感情多深,众仙一样会屠它邀功,以戒仙族后辈。
直白的话,如利刃剖开独角兽伤痕累累的心,让它血淋淋的痛。
但那份痛又让它清醒,舍弃对仙族抱着的最后一丝幻想。
独角兽装作不在意道:“仙族敌视我,那是他们的损失。所谓好马志千里,我的目标,又岂在仙族。那些个钨钼,不卖仙家我卖魔家,以我的好手艺,还怕卖不出好价钱。”
沈陌黎极快的从独角兽的话中,捕捉到最为有用的信息,急问:“你会以钨钼铸造东西?”
见沈陌黎认真问话,独角兽浑身一抖,心虚道:“会,天底下哪有我打造不了的东西。仅是这地酷热这般,这巧手做炊还需个凉快地儿,我这瘦骨嶙峋的身子,更要在阴凉地儿才用得上力。”
兔儿爷刚想拌独角兽的嘴,便被沈陌黎止去。
“小兔,你能否将附近的钨钼都集过来?”沈陌黎问。
意犹未尽想逗独角兽的兔儿爷只好作罢,它允诺道:“姑娘说的话,我自是照办。”
言完,它轻轻放下独角兽,开始蹦跳四周,捡拾石子。
“呦,古来传的十二生肖,想来是排错了顺序。这哪是只兔,分明是只属汪汪叫的。”独角兽并不理会兔儿爷的动作,反嘲讽回道。
对于兔儿爷的刻意拌嘴,独角兽自是嘴上不饶人。
它虽听得出兔儿爷狠话中的关心,可又不愿因此放低了姿态。更何况,它始终认为兔儿爷欠它一命,这让它更是嘴上带刀。
听了独角兽的话,兔儿爷在转身后,却是萌动一笑。它圆滚的眼眯成月牙状,面颊染上许红晕,带着无邪的喜悦。
兔逢喜事精神爽,兔儿爷因心底欢喜,做事的速度也倏然提升了速度。
快手快脚下,兔儿爷只用去一盏茶时间,就收集来一米来高的钨钼堆。
“小兔儿,把它挂我与独角兽身上罢。”沈陌黎处在脱水边缘,却仍咬牙领着兔儿爷,开始逐一将钨钼挂到身上。
因与钨钼离得近,沈陌黎反不觉得有多热,身上的汗,也受钨钼而少冒许多。
有钨钼阻隔,独角兽不断流失的魔气,又一点点增了回来。其画身保住湿气时,又不断吸收周边的潮湿,极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画容。
“你歪门的招术用得好,可钨钼并不是这样用。你挂满我全身,我们终究无法穿过油湖。”
“谁道我要横穿油湖?”沈陌黎错愕道。
她今世都没想过,要把自己置身油湖,像泡温泉般让自己在里面炒一炒,炸一炸。
“你的意思,我们是要背着堆钨钼,在这等死?”独角兽惊讶道。
它佩服于沈陌黎遇死险境的临危不乱,也暗暗吐嘈起沈陌黎的无作为坐等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