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谈话掷炎,沈陌黎全然无意的谅解了小魔兽当人若棋的恶劣行径。
魔兽一世屠戮作浪,即使刚破壳初生,也是脸淡肃厉,杀意凌然。唯有品尝美食时,她才可从小魔兽面庞上见到该属幼兽的纯真美好。
两人一喂一食间,蝠屋距墨城二三百米的偏壤处落地飞散。
墨城,许久不见。沈陌黎望着不远处高起的城墙,心想。她本想节省时间,自它路直去洛魁圣殿。如今,即到墨城,离去洛魁圣殿比武的日子也还剩月余,她自思家想回。
她再是细看,城墙顶端人影涌动,似与往日不同。
难不成,墨城出事?紧张绷心,沈陌黎拉上小魔兽,快步走至城门。
偏在一隅的墨城,平日来往行人稀疏,今日倒是热闹。
城门上下站着二三十身穿东旭王朝军甲的守兵,一众急赶进城的行人,因守兵严厉长时的盘查,而排起小队。
原先穿梭城门间贩卖糖画、泥人的几个小贩,面带畏惧,退到了城外。在隔着数百米处吆喝揽客,声音自降几分,全没了昔日的洪亮。
小魔兽知足的伸着魔爪,在圆滚的肚上转圈绕转,唇舌间意犹未尽的相碰触着。
径自往墨城走去,它的身形因食了灵力的缘故,比先前大了一尺。
紧随魔兽的生长,对灵力的需求愈发昌盛,灵力对魔兽身躯的助长却愈加缓慢。待踏入神级后,灵力对魔兽身躯的促长可算微毫。有时魔兽吞食一城灵力,魔身都难再大上几厘。
小魔兽迈前踏步间,沈陌黎俯身一抱,搂其入怀,紧视离得不远的军队,细声朝小魔兽说道:“一会入城,你定要装成布偶,任那队军爷打你踹你,你都不得动弹,可是记好了。”
言罢,也不顾小魔兽的反抗,沈陌黎伸指往小魔兽毛茸稚脸上一捏。软糯的触感很是顺滑,一下勾起她浓烈的抚触兴致。
她抚着小魔兽的细毛,迈步排到查检队伍的尾端,全然未察僵硬成石的小魔兽,内心排山覆海的震惊与崩溃。祖辈代代,它恐是第一只被人族当猫入怀的魔兽。魔兽世代震慑五族,名齐天地。它虽是幼兽,可魔兽幼子同是人人惧之,不敢近离的存在。这人族女子,竟丝毫不畏它,当真与众不同!小魔兽深深睨眸瞥过沈陌黎一眼,趴身不动。
自顾往城门走去,沈陌黎并无察觉怀抱魔兽有何不妥。丝丝柔毛反触起她心底的那片柔软。她兴缓筌漓的排到队伍尾端,欣然模样,与排前的路人截然迥异。
排前的人紧绷神色,凝重地看着队伍最前头,心里细数着自己的进城概率。
几名摊贩明眼认出少时常光顾他们的沈陌黎,面露忧色,却也未上前多说。生本不易,他们为赚微薄碎银,才冒险踏出城门,贩卖零碎物品换取半碗粮米。自身都已难保明日,再别提护他人生还。
一个官兵自摊贩前一一走过,行走间还不忘刻意轻咳几声。
如闻讯号,摊贩都急急收了东西,自城门中成排军队让出的一小道间隙里慌忙回城。途中有摊贩忙乱间泥人落地,也顾不得回身去捡。
为首安检队伍的军爷磨磨蹭蹭,待到商贩都进了城,才大声朝队伍后方一嚷:“今日名额已满,排后的需明天再进墨城。”
本是井条有序的队伍,忽乱成热锅蝼蚁,齐齐往门口挤去。
“军爷,行行好,城外近日连夜有妖,未入城那便是死路一条啊。”
“军爷,我儿年幼,请你通融通融,让他进去吧。总角年龄,不该命丧此地啊。”
“我不想死,我有钱。军爷,只要你让我进去,我可以把钱通通孝敬你们。”
……
挤在门口人群,杂乱的说着求情的话,寻着缝隙想从成排军队中插身而入。
纷杂的对话,沈陌黎总算听出了些端倪。她离墨城不过两月不到,城郊怎就有妖出现?万年来,墨城地界,从未听闻妖物出没。
异族同惧禁忌诅咒,皆恐在墨城兴风作浪,因武力受压被人族灭杀。而今,何出了一个不畏诅咒的妖?
边是思量,沈陌黎边往前走去,左右顾盼寻着入城的法子。墨城城墙高十来丈,如未受到禁忌诅咒影响,她已踏入中阶,自城门飞入并不难。
只是墨城城外方圆几十米内,禁忌诅咒深耕,她想飞入,恐会半途摔落成泥。
覃思中,苍劲浑厚的声音自城内响起:“放他们进城。”
一名身着盔甲,八尺高大的中年男子施轩迈步,自城内走出,束起的发鬓里夹藏着缕缕银丝。他自城门前止步,身上不言而威的气场,让方才挤前的人群都停了说话。
“将军,不可啊。您前两日已开恩放入了不少难民,这若再放,墨城内的存粮恐不销半月就要断无。到时全城百姓,怕都要受饿而亡。”为首安检的将士迈前劝阻。
他们一月多前收到刑二少重伤的消息,刑将军心头挂念。只是前方战事吃紧,十几日前,他们才得空返回墨城。因墨城偏远,他们仅挑了三四十名御空凌飞较快的将士随行。
不曾想,来城一路腥风血雨,先遭敌国奸细暗杀,后又在离墨城十里地的荒野驻扎过夜,偶遇妖物侵袭。他们历经沙场,御敌无数。在妖物的强扰下,还是折损了十余人。忘命相搏下,他们终是杀去那头妖物。
本以为除妖后,可保墨城再入安宁。然到墨城才知,近来城外妖物层出不穷,常有过路行人在夜间被妖物夺命。不少过路商贾及访亲者,恐途遇妖物,皆改了行程,避到墨城城内不敢出城。墨城客栈人满为患,就连街上,都多了不少席地卧睡者。
墨城百姓存粮不多,起初还为多了客商光顾而欣喜。家家捣粮做食,在市井里争先贩卖,赚得囊中饱和。但很快便发现自家粮袋近空,而常日自它地前来卖粮的车马,也是许久不见。
饥慌在墨城遍地激起,仓谷贵胜黄金。一些还有存粮的大户人家,更是坐地涨价,将米粮按颗贩卖。一个碎银一粒米的惊天价格,让城内众多本就贫寒的家庭雪上加霜,多日无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