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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村长会每张桌子发十几个塑料袋,方便大家装剩菜用。一般会用塑料袋装菜的都是其他村的人,本村的一般都是直接用碗。

大堂伯娘把一块鸡腿肉放在陈白羽的碗里,“读书真的太辛苦,小五瘦了很多。多吃些。”

瘦了吗?

陈白羽摸摸脸,没有太大的感觉。

还是圆圆肉肉的。

不过,陈白羽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瘦叫‘家人觉得你瘦了。’

“小五,学校的饭菜是不是很难吃?听说,学校的饭菜都没有油水是不是?你堂哥之前去镇上读初中,就说在学校吃不饱,怎么也不愿意再去。”

当初堂哥的确是因为在学校吃不饱,而去广州打工的人回来说,去打工能吃饱,所以对堂哥坚持要辍学去打工。

不过,打工也好。

因为堂哥根本就不是用心的读书的人。当初,坚持考初中,是因为不想下田。后来,听说去打工能赚钱,还能吃饱,就毫不犹豫的去打工了。

现在的工作还不需要太多学历,所以堂哥暂时没有意识到学历的重要性。更多时候回觉得读书没用,还不如早些出去赚钱。

“读大学出来当老师,一个月也不过是几十块钱。我在广州打工,计件的,勤快些,一个月能拿一百多两百。”

不能说这个想法错误,只能说这是时代因素造成的目光短浅。

其实,也不算目光短浅。

因为即使几十年后,也有读书出来找不到工作的例子在。B大出来的去卖猪肉,去烤红薯,比比皆是。

当例外、个别不是主流。

不管什么时代,总不会却怀才不遇的人。

当不能因为某个怀才不遇的人就否定读书学习的重要性。

读不读书,或许现在的差别不大。但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差别就是天壤之别。有多少人,在四十岁的时候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

所以,陈白羽很庆幸爸妈的长远眼光,坚持送他们兄妹去读书。即使苦,即使累,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这个扣肉炸的好。小五不喜欢吃肥,瘦得扣肉太柴,这个半肥瘦最好。”

在大家都喜欢肥肉的时代,陈白羽是个奇葩,一点点肥肉都不吃。但在农场,买肉一般是肥肉。

即使不是肥肉,也不会全部是瘦肉。

每次吃猪肉的时候,阿妈总会咬掉肥的,把剩下的瘦肉给陈白羽。

阿妈每次都会笑话她,从小就挑剔。

“小五,在学校还能考第一吗?小二和小三也多吃肉,一个个的,都比猴子瘦。”大堂伯娘是个很不停的给陈白羽三姐妹夹菜。

陈白羽有些懊恼,“不能考第一。考了全班第三。我下次会争取考第一的。”陈白羽觉得为了让大家高兴,她下次也应该考个第一。

不过,真的好难。

“读书就要考第一。第一好。小五下次考第一。”大堂伯娘又给陈白羽夹一块扣肉,“多吃。”

陈白羽点点头,“好。”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下次考第一。”

二姐三姐看了陈白羽一眼,她们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能低头吃饭,拒绝被拖下水。

“小五,来,这是你最喜欢的鸡爪子。”

“堂伯娘,我自己夹菜。”

农场的人就这样,喜欢给别人夹菜,没有卫不卫生的说法。

如果家里来了客人,就会不停的给对方夹菜,表示欢迎和喜欢。

陈白羽记得上辈子,家里穷,能吃的菜少。一个月能有一次肉就已经是很幸福的好日子了。

有一次,米公来家里做客,阿妈没有买到肉,只能给米公炒了几个鸡蛋。米公希望把鸡蛋留给他们几个孩子吃。

阿妈不停的把鸡蛋夹给米公,米公又把碗里的鸡蛋挑出来给陈白羽几兄妹。

几块鸡蛋夹来挑去的,最后散落在地上。

当时,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鸡蛋。

那时候的陈白羽不懂事,直接‘哇’地哭了出来。那时候,她因为身体不好,爸妈宠着,哥哥姐姐让着,有些娇气。

米公哄着陈白羽,还趁着阿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她一分钱,说让她买糖。

拿着一分钱的陈白羽,终于不再想落在地上的鸡蛋了。

米公吃过饭回家去了,陈白羽却看到阿妈把地上的鸡蛋捡起来,洗干净,然后用来给她煮鸡蛋粥。

喝粥的时候,陈白羽还能吃到沙子。

但那鸡蛋的味道却让她记录一辈子。

那是家的味道。

在后来的很多年,陈白羽每次卖鸡蛋的时候都坚持只要土鸡蛋,但再也没有遇到过曾经的味道。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每次,她说鸡蛋不好吃的时候,没有家的味道时,闺蜜就说:现在卖的都是人造蛋,哪里会有‘家’的味道?再说,你所谓的家的味道,不过就是鸡屎的味道而已。

“小五,多吃。”堂伯娘又给陈白羽夹一块肉,陈白羽的小碗已经有好几块肉了。

看着已经冒尖的小碗,陈白羽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五就是吃太少。已经12岁了,还没有长高。”

可能天生是个矮子的陈白羽很受伤,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增补营养,在锻炼了,为什么身高就是上不去?

“小五,要多吃肉。吃肥肉才能长高的。你看二姐三姐,一个个都比你高。”

大堂伯娘说的不错,两个姐姐都不算矮。在广东,姐姐的身高已经算是高挑了。

姐姐像阿妈,属于身材高大的一类。

用阿祖的话说就是,骨架大,壮,看着就有力。

而陈白羽,这个基因不明的,一直都娇娇小小的,看着就像一颗小圆豆。

“堂伯娘,我不吃肥肉。”

“所以长不高。”

“我明年肯定会长高。”

“你去年就说了。”

说了吗?

忘记了。

陈白羽好像哭。

以目前的身高长,这辈子可能还是不能超过155,怎么办?

“哇。肉条。”小胖子很高兴的拍着手。

在乡下吃饭,一般是一边吃一边上菜。

而孩子最喜欢的肉条和糖花生一般会放在中间或者最后,因为小孩子即使坐不住,也会等到这两样菜上台后再走。

“这个肉条还有糖花生现在不吃。拿回去当零食。”大堂伯娘把肉条和糖花生放在一旁,准备一会带回家去。

肉条是肥猪肉切成很小很细一根,比头发丝大不了多少,很考究刀工的。切好后,然后沾上面粉,放在油锅里炸,像一条条小鱼,然后再染糖。

金黄金黄的,甜甜的,脆脆的,咬一口,里面的肥肉炸成了油融化在面粉里。

超好吃。

糖花生就是把花生裹糖油炸后再果糖。

这两样都算是农场比较特色的零食。

一般酒席都会有。

但平时却很少吃到,因为油炸,需要油比较多,村里人舍不得。

小胖子看了糖花生一眼,然后高高兴兴的啃着鸡腿。想象着一会所有的肉条和糖花生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孩子。

嘻嘻。

真高兴。

“小胖子,别擦在衣服上。”雁堂婶瞪了小胖子一眼,刚刚捧着鸡腿啃的小手居然直接擦在衣服上,满身的油迹。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油炸了小胖子呢。”雁堂婶给小胖子喂一口饭,“自己吃。”

小胖子笑嘻嘻的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小胖子很多油。”

“是。很多油。能炸出一锅油,一整年都不用买油了。”雁堂婶翻个白眼,儿子越来越像丈夫,傻蠢傻蠢的。

大堂伯娘瞪了雁堂婶一眼,“别吓他。”

小胖子得意的吐吐小舌头,然后抓着大堂伯娘的手,要吃肉肉。

陈白羽还没有吃饱,其他桌的人就已经开始分菜了。其实,这些人一般都不会直接吃饱,而是尽可能多地剩菜,然后带回家。

在他们农场附近有一个村,但不属于他们省,属于广西。他们做酒席的时候,没有碗筷,一般都是上菜的时候就发塑料袋,一人几个。

菜上来后,一桌人就直接分了。

分了后,就直接提着菜回家去。

陈白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酒宴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嫁到广西的姑婆的女儿嫁女,陈白羽跟着阿公阿婆去吃酒席,她高高兴兴的空着肚子去准备吃大餐。

翻了好几座山在到。

然后又空着肚子回来。

空着肚子,提着菜,感觉真的很‘美妙’。

回来的路上,阿婆给了陈白羽一个鸡爪子。

陈白羽就靠着舔一个鸡爪子才有力气翻过几座山回家。回到家,找阿祖告状,然后阿祖给她科普附近村的一些习俗。

特别是一些少数民族,很多习俗在他们看来很奇怪,但那也是人家的村文化,是从祖宗一辈辈传下来的,不应该被歧视。

可以奇怪,可以不认同,但不能歧视,更不能以自己的立场和见解去批评别人的习俗。

“小五,这几块鸡胸肉带回去给阿祖。”大堂伯娘也开始准备装菜了。

阿婆和雁堂婶还有两个姐姐留在晒谷场帮忙收拾东西碗筷,陈白羽则带着小胖子,提着剩菜回家去。

小胖子在小布兜里装了不少的肉条还有糖花生,准备去找他的小伙伴。

“小胖子,我是你老婆,你要把肉条和糖花生都给我。老公就是要给老婆吃的,所有。”一个黑黄黑黄的小毛丫头站在小胖子前面,问小胖子要零嘴。

陈白羽很想鄙视小胖子的眼光。

“我也是你老婆。”

“就是。小胖子,你明明说了我们是你老婆,你的零碎统统给我们。说话不算话的大话精。大话精比白骨精还要坏。”

小胖子被几个小女孩围住,叽叽喳喳的讨论应该怎么分他兜里的零食。

陈白羽站在一旁看戏。

“我不要。”小胖子捂住小布兜,怒了。每次,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零食全部给这些‘老婆’分走了。

他自己都快要馋死了。

“我不要你们当我老婆了。讨厌。哼。”

“哼。是你说要当我们老公的。过家家的时候,你还说要给我穿新衣服。”一个黑溜溜的小女孩双手掐腰的瞪着小胖子。

呵呵。

陈白羽差点要笑喷。

“你吃太多了。我不要你了。”小胖子继续捂住小布兜。

“你是我老公,就要给我吃的。”

小胖子很委屈,“那我当老婆,你当老公。”

“不行。我不想给你零嘴。”

“哼。我去找别人去,我也给别人当老婆。”小胖子很有骨气的走了。

陈白羽看的目瞪口呆,扶住腰哈哈大笑。

她刚刚吃饱,一笑肚子就痛。

不过,真的太好笑了。

“小胖子,你是男的,怎么能去给别人当老婆?”陈白羽追上小胖子,试图给他解释男人的肩膀就应该担负责任。

这小子不仅说话不算话,居然还为了吃的连骨气还有***都不要了。

“当老婆有零嘴。”

所以呢?

就为了一点点小零嘴就把自己卖了。

“我不想和她们玩了。”小胖子有些郁闷。

但是,他又没有其他的小伙伴一起玩。

现在乡下的孩子游戏匮乏,没有游乐园,也没有跷跷板,更没有滑梯之类的,能玩的也不过是弹玻璃珠或者跳格子或者过家家。

上辈子,陈白羽也玩过,和小伙伴一起。谁扮爸爸,谁扮妈妈,谁是客人,然后泥沙是饭,草是菜......

小小年纪的他们都是戏精,学着家人待客的样子。

无实物表演开门,无实物表演人情客套等等,演技比现在的很多流量明星都要精湛。

陈白羽摸摸小胖子的小脑袋,很想让雁堂婶把小胖子带到市里去。

现在市里已经有了幼儿园。不过很简陋,里面也没有多少游戏,就是把孩子集中起来照顾方便大人工作而已。

小胖子虽然不能学到什么,但有玩伴。

但是,小胖子离开了,阿祖就孤独了。

陈白羽舍不得阿祖孤独。

“姐,我给你当老婆,你把吃的给我。”小胖子拉着陈白羽的衣摆。

“我不要。你不够帅,还不够男子汉。啊?什么?哦。我听错了。”还以为小胖子说要给她当老公呢。

呵呵。

“我不要老婆。我的零嘴自己吃。”陈白羽往嘴里抛一颗糖花生,得意的撇了小胖子一眼。

“小胖子,你骗不到零嘴,不是因为老公老婆的问题,而是因为你的魅力不够。否则,会有大把的小女孩给你送零嘴,给你买唐僧肉。”

“姐,我不想和你玩了。”小胖子甩开陈白羽的手,雄赳赳的走在前面,给陈白羽留下一个骄傲不可攀的背影。

“切。我还不想和你玩呢。”陈白羽撇撇嘴,“喜欢玩过家家的小破孩。”

小胖子回过头,嘟着嘴瞪了陈白羽一眼,“我要告诉阿祖,你欺负我。哼。”小胖子一边跑一边叫着阿祖。

陈白羽耸耸肩,半点不在意,“我才是阿祖的真爱。”

时间还早,也不过才下午三点,陈白羽从书包里掏出四哥送她的相机,要给阿祖照相。

“小胖子,别趴在阿祖身上,压着阿祖了。”拿着相机的陈白羽很无奈。

小胖子双手搂着阿祖的脖子,“我要和阿祖一起,照相。嘻嘻。”

没有办法,小胖子扒拉着阿祖不肯放手,陈白羽只能认命的给阿祖和小胖子拍照。

一会,阿公还有大堂伯娘他们也回来了。

陈白羽给他们每人拍了一张单人照,然后就是按照家庭为单位拍了一张全家福。实在是胶卷太贵,陈白羽只能省着来。

“小五。”阿公脸色有些奇怪,支支吾吾的,好一会,“给我和你阿婆拍一张。”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这玩意怪有意思的。”

阿公有些不自然,“哼哼。拍好点。这都是钱,拍差了就是浪费。”

“你阿婆年轻的时候也好看的。”阿公假装看向龙眼树。

现在正是龙眼树开花的时候,满树的龙眼花正飘着香。

微风吹来的时候,笑话刷刷的落。

陈白羽差点笑了出来,赶紧严肃的点头,“好。我一定认真拍,好好拍,把阿婆拍得漂漂亮亮的。”

“小五,这个很贵吧?”阿婆看着陈白羽手里的照相机。

“不贵。质量不太好,价格也不贵。”陈白羽几兄妹都习惯了,不管价钱如何,回家统一说法都是‘不贵’。

阿婆在农场生活了一辈子,连镇上都少去,对外面的一些新鲜事物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几年前村长买的一块手表的价钱基础。

“不贵就好。这东西挺好的。”

阿公阿婆站在大门口处,两人挺直腰,端着身体,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好像在拍证件照。中间还微微的有些间隙。

“准备了。一二。”阿公突然拉住阿婆的手。

“三。”

陈白羽看着照片,很满意,“再拍一张。站在龙眼树或者杨桃树下?”

阿婆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要继续照,“好,好吧。不过,就再拍一张就够了。拍太多浪费胶卷。”

又给阿公阿婆拍了一张双人照,然后加上阿祖,还有小胖子等人。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大叔公也拉着大叔婆拍一张。

大叔婆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这......别人笑话。”

“谁笑话了。就是一把年纪了才要拍照。”大叔公不管不顾,拉着大叔婆找陈白羽拍照,“把你大叔婆拍漂亮些。你大叔婆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的一枝花。”

看着满脸皱纹的大叔婆,陈白羽很为难,现在不是几十年后有滤镜有美颜,还能修。现在拍出来什么样就什么样。

长得什么样,就拍什么样。

陈白羽自问没有把大叔婆拍出‘村花’的本事。陈白羽很肯定,大叔公看大叔婆绝对是情人滤镜。

看大叔婆的五官,就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是美女。

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会把大叔婆拍出最开心的模样的。”陈白羽拍着心口保证,然后教大叔公和大叔婆在她喊‘一二三’的时候喊‘茄子’。

阿公不高兴了,“你刚刚怎么没有教我们。”

陈白羽郁闷,很想说,阿公你就是走高冷路线的霸道总裁人设,喊什么‘茄子’?这不是自毁形象吗?

当然,话不能这样说。

“那一会再给你和阿婆拍一张喊‘茄子’的。”

“好。”

“小五,我们喊‘茄子’会不会露出牙龈?”大叔公有些担心,人老了,牙齿掉了。笑起来就有些丑了。

“不会。开心的照片最好看。”陈白羽赶紧安慰,“开始了。”

看着大叔婆灿烂的笑容,陈白羽有些感慨,这就是最好的爱情吧。

陪伴一辈子,即使老的时候依然牵着对方的手,依然能笑的灿烂,不见牙也不见眼。

曾经,三姐夫在结婚的时候告白三姐:希望你是最漂亮的新娘,最幸福的妈妈,最开心的老太婆。我一辈子愿意为此而努力。

能当一个开心的老太婆,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小五,什么时候能看照片?”大叔公有些心急。

“下周,再下周吧。”等找照相馆晒好后,再寄回来,这也需要时间。

大叔公郁闷,“这么久?”

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否则,就要等她下次放假回来。接下来除了暑假,她就没有其他的假期了。

“好吧。你尽快寄回来。”大叔公叮嘱陈白羽,然后又怀疑陈白羽的技术,“小五,你会不会拍?要是拍丑了,怎么办?”

陈白羽两眼望天,她拍照的技术是经过专业学习的,绝对比这个时代的很多照相馆的技术都要好。

不少人听到陈白羽带了相机回来给大家拍照,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好奇了,也想要拍一张。

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一辈子都没有照过相。

陈白羽算计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胶卷,一人拍一张肯定是不行的。

“等过年的时候,我多买些胶卷,再每人拍一张单人照。今天就一家拍一张,拍一个‘全家福’?或者是夫妻相?”

能拍照,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小五,你说怎么拍就怎么拍。哎呀,我要回家换件衣服。阿美,我记得你有条裙子,借给我穿一下,红色那条。”

“芝姐,你的腰比我的粗壮一倍不止,穿不了。”

“怎么穿不了。你那裙子不是背后拉链的吗?我不拉链不就行了。”

......

“我也要回去换套衣服。五婆,你帮我梳头。我当年结婚的时候,就是你妈帮我梳的头,人人都说我漂亮。”

“哈哈。好。我也要拍一张。我家阿云还有小青青都没有拍过照呢。”五婆乐呵呵的答应了。以前有些刻薄的五婆现在也是整天笑呵呵的,满面的笑容,有孙女万事足。

阿云嫁过来后,很快就哄住了阿广,而且能干,里里外外的一把手。五婆当初的那一点点芥蒂也消了,每天帮忙带小青青。

当初有些怕生的小青青现在也融入了农场的小孩子堆里去了。

看着阿广和阿云幸福和美的,陈白羽也很高兴。阿广虽然脑子慢,但是一个好人,他应该获得幸福。

“小青青越长越漂亮了。”陈白羽捏捏小青青的小脸蛋。

“姐姐好。姐姐更漂亮。”小青青也不怕生了,大大方方的朝着陈白羽笑了笑。

果然,家庭对孩子的成长很重要。

一个幸福的家庭能让孩子尽快的忘记伤痛。

当初刚来农场的时候,小青青看到人就怕,就哭,会躲在阿云身后,用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睛看世界。

她亲生父亲给她的家暴阴影笼罩着她,让她的双眼看起来怯生生的,对人,对世界都充满了恐惧。

而现在的小青青双眼灵动活泼,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一天下午,陈白羽充当摄影师,给农场的家家户户拍照。几乎每个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整理了头发,每一张脸都洋溢着笑容。

学着陈白羽教的那样,大声喊着‘茄子’。

有人要站在田埂上拍;有人要牵着家里的老黄牛;有人一家几口抱着村口的大芒果树;有人抱着一把韭菜花......

姿势不同,但笑容一样。

陈白羽喜欢看到大家这样笑,热情洋溢,就像那条被借来借去的红裙子,红红火火的。

一条红裙子,大家轮流着穿。

有人偏胖,背后的拉链都拉不上,干脆就不拉了;有人偏瘦,就用扣针在后背收一下;有人高了,直接坐在草地上;有人矮了,站在小矮凳上......

同一条红裙子,演绎着不同的千娇百媚。

虽然,红裙子把本来就肤色黝黑的伯娘、婶婶们映衬得更黑了,但大家的笑容足以掩盖一起的足。

给每家都拍了照,陈白羽又给村里百岁以上的老人拍。一人拍一张单人照,然后在村口的大芒果树下拍一张集体照。

有些老人已经行动不便,被村里的壮小伙子背出来。

这些老人很多都已经耳背,要靠在他们的耳朵边上大声吼。

“这样,‘耶’。”陈白羽举起两根手指头,“跟着我学。”

“还有这样,‘OK’。”三根白嫩嫩的手指头晃了晃,“一会,大家都要笑哦。”

陈白羽笑,老人跟着笑,跟着学‘耶’和‘OK’。

“好了。”

陈白羽擦擦汗,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她带回来的胶卷也只剩下两卷了。

要知道,陈白羽足足带了三十一卷胶卷回来。她买三十卷,然后照相馆的老板看她买了这么多,送一卷。

她还想着明天拜‘私山’的时候拍一些风景照呢。

“姐。”小胖子拉着陈白羽的手,想要陈白羽帮他拍照。小胖子和他的‘老婆们’想要拍一张‘万绿丛中一点红’。

被小胖子缠烦了,陈白羽只能答应。

拍了照后,陈白羽带着小胖子去找李白还有干爸。

村里的人都拍了,只有李白和黄知然。

李白和黄知然正在下棋,对陈白羽爱理不睬的。

小胖子拉着黄知然的手,“拍照。照相。小胖子可爱。萌哒哒。”

陈白羽只说过一遍,小胖子就知道‘萌哒哒’这个词是赞美他的话,每天都要自我夸赞一遍。

黄知然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僵硬。

李白看了黄知然一眼,再看向陈白羽,“很久没有拍照了。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黄知然愣了好一会,然后点点头。

上一次拍照还是在国外,他们家准备回国发展的时候,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现在,全家福,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黄知然心里是说不出的痛,眼眶通红。

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想起枉死的家人,他就痛,就恨。

黄知然眨了一下眼睛,把所有的伤痛掩埋,然后笑着抱起小胖子跟着陈白羽还有李白一起出去拍照。

面对镜头,不管是李白还是黄知然都一脸‘生人勿进’的高冷,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们钱。看着这样一张明晃晃的写着‘我是制冷器’的脸,陈白羽也喊不出‘茄子’来。

小胖子不高兴了,摆着手,“姐,你还没有喊‘茄子’。你要喊‘一二三,茄子’。”

呵呵。

陈白羽看着李白和黄知然的脸笑了笑,“好。”

小胖子高兴了,跟着陈白羽喊,“一二三,茄子。”

没有听到李白和黄知然的声音,小胖子抬头看了看李白和黄知然,眨巴一下眼睛,好像在问:你们为什么没有喊‘茄子’?

陈白羽笑得不怀好意的看着李白和黄知然。

李白和黄知然同时的抽了抽嘴角,点点头,然后扯着僵硬的嘴角跟着小胖子喊‘一二三,茄子’。

虽然笑容僵硬,不过陈白羽还是很满意的。

本来还想给李白和黄知然拍两张单人照的,可惜他们只给了陈白羽一个不屑一顾的白眼。相信如果不是两人的素养高,陈白羽相信自己绝对能听到充满鄙视之意的‘切’一声。

哼。

不拍就不拍,她还没有空呢。

虽然不喜欢拍照,但李白和黄知然却对陈白羽手中的相机感兴趣。

看他们感兴趣,陈白羽直接把相机递过去,本来还想教他们怎么用,却没想到这两人都是高手,拍出来的效果居然比她还要好。

对了。

黄知然是从国外回来的,接触过相机并不奇怪。而李白......相信在下放前的身份也不简单。在六七十年代,能接触到相机的人还真不能是一般人。

李白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神秘。

“先用了。”李白直接把陈白羽的相机给拿走了。

“要不要帮你带一个?现在广州深圳有很多香港货,质量还不错。”

“可以。”虽然李白喜欢画画,但有个相机也方便。

农场风景优美,有很多值得留下的瞬间。有个相机,能随时随地的记忆某个值得回味的瞬间,也好。

李白留在农场,是因为喜欢这里的人和事。

人间有真情,这句话在农场能时刻感受到。

“让我玩一天。”李白带着相机走了,陈白羽撇撇嘴,回家去帮阿婆准备明天拜‘私山’的糯米团。

陈白羽家的‘私山’只有四个,一个是在战争时候牺牲的公祖,一个就是太祖公、太祖婆,还有两个是三叔公和三叔婆。

太祖公和太祖婆两人合葬,所以只有一个坟。

在农场,太祖公太祖婆是阿公的阿公和阿婆,已经不算是‘私山’了,因为太祖公和太祖婆的子孙后代已经分开了好几支。

公祖在世的时候,有好几个兄弟呢。

不过,公祖兄弟的这一辈,现在也只有阿祖还在了。

“阿婆,要准备多少?”陈白羽回来,阿婆已经蒸好了糯米饭,正摊在簸箕上凉,然后加入两滴花生油搅拌。

自己家的糯米团是没有红豆之类的东西的。阿婆轻轻的搓着,捏着,一个一个,雪白雪白的糯米团憨态可掬的滚在簸箕上。

“阿婆,我明天要带炒糯米饭去给同学尝尝,他们还没有吃过炒糯米饭呢。”

“好。我明天炒香喷喷的。”

吃炒糯米饭是农场清明的一个习俗,把‘拜山’带回来的糯米团压扁加油放在锅里炒,然后加上油盐、蒜和葱花。

如果家庭条件不错的,再加上肉沫。

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糯米饭好吃,但不能多吃。涨胃。”阿婆给陈便白羽捏一小团,“吃吧。”

“嗯。”陈白羽小口小口的吃着,花生油的清香融合着糯米的甜香,“黏。”

“明天,我再给你做芋头饭。你的同学应该也没有吃过。”阿婆想起前几天挖回来的芋头,准备明天给陈白羽三姐妹做芋头饭带去学校。

阿婆总想,孩子读书她帮不上忙,但给孩子准备一些吃的,交好同学还是可以的。毕竟,吃人的嘴短。

出门在外,大方些总不会有错的。

阿婆虽然没有读过书,也没有走出过宝阳镇,但她有着农村妇女特有的智慧,和为人处世的方式。

第二天,和好几个堂叔公家一起拜祭了太祖公和太祖婆后,陈白羽就跟着阿公去拜公祖。公祖的坟离她家有些远,需要走过两座山。

公祖也算是烈士。

但好像除了他们自己家人,已经没有人记得曾经为解放,为了和平而牺牲的他了。

这也是陈白羽想要做记录的一个原因。大唐农场有很多值得纪念的人,也有很多值得尊敬的人。

牺牲的,还活着的,他们曾经的付出都应该被记住。

所以‘大唐农场文化’应该从现在开始准备。

“公祖为什么要葬这么远?”陈白羽有些好奇。村里的很多好人去世后,一般会选择在屋背岭活着门口岭,就在家附近。

“这是风水先生选的。”

阿公和大叔公还有大堂伯等人挑着担子走在前面,一边给陈白羽解惑。阿公的坟是公祖曾经帮过救过的风水先生选的地。

大家都说选得好。

当初,风水先生问阿祖,是想要飞黄腾达,还是要阖家和睦?

阿祖毫不犹豫的说希望阖家和睦。

风水先生说阿祖是个聪明的女人,阖家和睦,全家一条心,离飞黄腾达也不远了。

如果家庭不睦,再多的家财也会被败光。

不过,公祖的几个儿子,现在也只剩下阿公和大叔公了。

因为分家了,所以各家都要准备拜祭的东西,三叔公不在,炳堂叔现在也要顶立门户了。特别是今年,喜堂叔没有回来的情况下,三叔公那一支就是炳堂叔主持了。

一路上,炳堂叔都在和阿公还有大叔公说喜堂叔的坏话,说他是故意不回来‘拜山’,心里没有祖宗,没有父母。

三叔公去世的时候,喜堂叔没有及时赶回来见三叔公最后一面,甚至连葬礼都赶不上参加。炳堂叔对此是满心的愤怒,觉得喜堂叔冷心冷血。

雁堂婶拉住炳堂叔,不让他乱说话。

不管怎么说,都是兄弟。

说这么多,不过是显得自己心胸狭隘而已。

阿雁不喜欢炳堂叔的一点就是,太计较。而且,计较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在阿雁看来,不过就是浪费表情的小事,但炳堂叔却耿耿于怀。

陈阿喜是否回来‘拜山’,其实和他阿炳真的没有多大的关系。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弟就已经在阿祖的见证下分家,算是两家人。

既然是两家人,对方怎么样,他真的没有必要一而再的在别人面前提起,告诉别人自己和大哥感情不和。

这不是家丑外扬,让别人看笑话么?

阿雁拉住炳堂叔,不让他继续丢人。同时决定,一定要看好小胖子,千万不能让他有样学样。

“哎。好重。”炳堂叔揉揉肩膀,“箩筐比里面的东西还要重。”

农场挑东西一般会用箩筐,但箩筐为了耐用,一般比较重。

因为拜祭用的东西比较多,所以需要用箩筐挑着。炳堂叔一个大男人,只挑了一会就叫累。

阿公和大叔公看了他一眼,然后恨铁不成钢,“没用。平时不干活,身体都垮掉了。你爸以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能挑两百斤的稻谷。”

雁堂婶把担子接了过去,“以后多锻炼。”然后给小胖子使个眼色。

小胖子高高兴兴的挤过来,双手抱住炳堂叔的大腿,“阿爸,抱我。”

炳堂叔可怜兮兮的看着小胖子,“阿爸很累,抱不动。儿子,自己走好不好?”

“不好。”小胖子执着的抱着炳堂叔的大腿。

炳堂叔只能认命的抱起胖儿子,“小胖子,你要减肥了。”

“不减。”小胖子双手搂着炳堂叔的脖子,突然指着旁边的田大喊,“田鸡。田鸡。”

只见一只田鸡在刚插秧不久的田里跳动着,还压倒了好几棵秧苗,“阿爸,快。抓田鸡。我要吃田鸡粥。”

炳堂叔黑着脸,咬着牙,“我也想吃田鸡粥。你给我抓田鸡好不好?”

“阿妈,阿爸欺负小孩子,不是男人。”

“如果我不是男人,你哪来的?”

“阿祖说我是在小溪捡的。下大雨,落大水的时候,阿妈去小溪洗衣服,然后看到我正坐在一张莲叶上,就把我捡回家。”

“噗。”

大家顿时哈哈大笑。

这对父子就是活宝。

有他们在,就不怕没有乐趣。

陈白羽穿着水鞋,走在田埂上。

春天里,草绿了,花开了。

旁边的山林里传来阵阵的鸟鸣声,一声一声的‘早禾早熟’,声音清脆圆丽。单是听声音,就觉得满满的希望在生长。

小溪潺潺。

溪水清澈见底,能清楚的看到水下的小石头,还有青绿色的小草在随着溪水摇摆。

认真看,还会发现小溪里的小鱼正活跃。

青的草,流动的水,灵动的鱼,美好得让人怀疑这是仙境。

陈白羽扯一朵路边的野花,别在小胖子的耳朵上。

“不要。丑。”小胖子直接把野花拍掉,“我是男子汉。”

呵呵。

为了零食而不想当老公,想要当老婆的男子汉?

“全广,你也今天‘拜山’?”

路上遇到同样‘拜山’的人,互相打招呼。

“今年天气好,没有下雨也没有太阳。阴凉阴凉的,‘拜山’最舒服了。”

“呵呵。是啊。今年的天气好,肯定是祖宗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