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羽很快就习惯了饭堂、宿舍、教学楼的三点一线的生活,唯一不便的就是洗澡和用水。为了节省用水,陈白羽洗脸都是随便着来。
每天早上,起床铃声一响,大家就蹲在宿舍门口的走廊上,用水杯舀出一些水,然后开始漱口洗脸。
节省得让人眼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世界的所有湖泊都要干旱了。
陈白羽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世界水资源缺乏,我们身为大地的子女,我们理应为保护世界的水资源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呸。
她想痛痛快快的洗一次脸,想要怎么洗就怎么洗,洗一遍不够再洗一遍。
但她也不想提水。
宿舍除了杨静是花钱请同学帮忙提水,其他人都是亲力亲为。不过,很多同学看陈白羽年纪小,看到她提水一般会出手帮忙。
有时候同班同学,有时候高年级的同学,有时候遇到的老师等等,看到的都会帮忙,然后忍不住的调侃一句:带上红领巾还是个小学生呢。
陈白羽没有和同学说,她是跳级上来的。别人笑话她娇小,她就笑盈盈的说:我妈说我发育晚,还没开始长个儿呢。
说完了,还加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妈说,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会长高,最少有一米六。
呵呵。
不少人报以善意的笑。
其实,初中生活有些无聊的,不过正好用来发奋,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上辈子就不是学霸型的学生,重生的光环也只能照亮她的小学水平,现在初中了,想要保持第一都需要发奋再发奋,更不要说跳级了。
很多知识都已经忘记了,现在需要重新学习。
重生,唯一比别人多的是耐心,能很快就冷静下来让自己投入到课本的知识里去,也不会轻易的就受到外界的影响。
于是什么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些是小说。
重活一遍,不会的还是不会,不懂的也还是不懂,不擅长也依然。
人不会因为重活一遍就万能,就天下无敌。
想要的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努力去争取。能让她赢在起跑线的只有曾经的阅历和见识。
上辈子,她看过不少的重生小说,总想着,如果重来一次怎么样怎么样。其实,真的重生了,最后可能也还是那样。
陈白羽不会觉得自己重活一辈子就变成了老天的‘亲闺女’,想什么就有什么,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出门遇贵人,总有无数的‘外挂’‘金手指’等着她开启。
不会。
人生,从来都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人生也不会今天遇到一个黑老大,明天遇到一个霸道总裁。
上辈子,陈白羽曾经有一个好闺蜜,一心想要嫁给有钱人,想要当霸道总裁的灰姑娘,一次次的去大公司应聘秘书,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每次都斗志昂扬,“我这么漂亮,男人不喜欢就是眼瞎。”
“我这么单纯,正是霸道总裁喜欢的类型。”
“霸道总裁最喜欢善良的小白兔。”
呵呵。
每次都准备充分的想要,觉得自己就是霸道总裁想要的爱情。
然而,事实是一次次的铩羽而归。
一个成功的男人,怎么可能只看脸?
一个站在生物链顶端的男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一见钟情’然后没有脑子的奉献付出一切?
这样的男人不是霸道总裁,而是小说里的‘男二’。
付出一切,却什么都得不到,是标准的‘男二’人设。
所以,每次看小说,看到那些女主因为重生就轻易的吸引了无数优秀男人的时候,陈白羽就想笑。
想象啊。
总是很美好的。
陈白羽坐在教室里,看着身边还稚嫩的同学,然后摸摸的拿出书来开始早读。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读着读者,就有人开始大声唱歌。唱的是beyond的《海阔天空》,还有李克勤的《红日》。
很大气的歌。
同学们也很用力气去唱,不一会,班主任就过来了。
大家都以为班主任要骂人或者罚人了,但班主任没有,还笑着说,他也很喜欢着这些歌。唱得好了,还能去当歌星。不过......
想唱歌可以,但不应该在上课还是早读的时候。
学生的主要任务是读书。还举例说,不好好读书,连当歌星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现在香港的很多流行歌都是从日国的歌曲改编过来的。
“所以,同学们,好好读书吧。不要浪费了大好青春。”
“当然,如果你们想端着碗站在路边唱,那就不需要文化知识,跟着别人唱口水歌就能赚钱了。”班主任笑盈盈的站在讲台上,“如果再河东河西的桥头唱,或许我路过的时候还能捧场。”
底下的同学们一场哄笑,然后在班主任的带读下继续早读。
陈白羽喜欢班主任,她理想的班主任就是这样子的。不会因为学生做错事就揪住不放,辱骂或者惩罚,或者禁止。
也不会轻飘飘的说一堆没有隔靴挠痒的大道理。
早读结束,班主任站在教室里和大家聊天。
凌雯文是个活泼的人,笑着和班主任说,“吴老师,你今天很帅。”
“是吗?很多人都这样说。”
“吴老师,我们中秋节只放一天家,要不要组织大家去野炊?”
......
班主任顺势问起大家,知不知道哪来有风景优美适合野炊的地方,然后听着同学们自豪的夸赞起自己的家乡来。
陈白羽突然想到,班主任应该是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同学的想家情绪。离开家,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多少会有些陌生,有些拘谨。
但班主任用这样的办法,让大家融合起来。
说说笑笑,上课铃声响起。
至于野炊?
那是要筹备的。
至于筹备多久?
这是班主任说了算的。
这一节物理,陈白羽翻开书本。
想起上辈子的个位数物理成绩,眼里闪过蚊香圈,然后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努力一把,总分第一还是可能保住的。
梦想还是要的,万一见鬼了,也就实现了。
正式开学了,课程被排的满满的。
陈白羽和所有的同学一样,都有些忙。
忙着适应新学校,忙着认识新同学。
总的来说,陈白羽对市一中的初中部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有一两个奇葩,但总归是好同学多。
班主任好,同学善意,陈白羽觉得自己坚持来市读初中是正确的。
陈白羽因为年龄小,长得娇小,嘴巴甜,同学老师都情不自禁的就把她当孩子宠了。当然,宠爱的前提是她的成绩好。
市一中属于半封闭式学校,除办理了外宿的同学外,所有内宿的同学只有周末才能离开,其他时间离校必须请假。
持有请假条,校门口的门卫才会放行。
当然。
如果你能跳过2米高的铁护栏就另当别论。
1991年的9月3日。
陈白羽初中开学的第三天,是一个很值得纪念的日子,学校播放了一整天的《国歌》,然后老师没有上课,给大家讲述抗战历史,讲述那些艰难的岁月。
校长还请来了老兵,全校所有的学生分班坐在操场上,听老兵‘讲故事’。老兵用沙哑沉重的声音很直白的描述战场的艰难和血腥。
说起因为抗战牺牲的战友,老兵泣不成声。
他们现在的和平幸福日子,是很多很多人用血和命换来的,理应珍惜。
陈白羽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隔壁班女同学已经泪流满面,不少同学都红了眼眶。满眼,满心的感激。
现在的他们还很感性,还记得那些‘最可爱’的人的牺牲。
还在感动,在感激。
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大家会忘记那些鲜血,忘记那些牺牲了只存在于烈士墓碑上的名字。
上辈子,陈白羽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关于老兵老无所依的新闻。为国家,为人民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伤了身,残了腿,最后却住不起房,治不起病,甚至只能无声无息的老死而无人知。
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陈白羽就会务比的悲愤和难过。但是,她又是有什么资格悲愤?因为平时的话,她也会忘记那些曾经付出了一切的可爱的人。如果要捐款的话,她也会问一句:能落实到需要的人身上么?
她不知道,所以她往往会选择不捐。
然后在看到那些新闻的时候,又假装自己‘很正义’的理直气壮的去骂那些人。
骂谁?
质问谁?
谁让老兵老无所依?
是谁忘记了为和平生活付出了一切的老兵?
不知什么时候起,曾经的‘最可爱’的人变成了‘臭当兵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在说起兵哥哥的时候少了一分敬意,多了几分轻视。
台上的老兵还在直白的表述着曾经的艰难,说起那些倒下的战友们......
老兵讲述后,校长总结,希望同学们能够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不忘过去,不畏将来,展望未来,成为一个能够为国家为社会贡献的接班人。
大家要学习老兵精神,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勇往直前。只有努力学习才能对得起那些为了‘让广大劳动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好生活’而牺牲的兵哥哥们。
晚上,宿舍门都睡着后,陈白羽从小木箱里掏出一个日记本,一支笔。
听了老兵的讲述,陈白羽心情有些惆怅。
1991年9月3日,晴
‘......想起了上辈子因为李天朗出任务受伤而逼着他在工作和爱情之间选择的自己。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希望有人守护自己的国家,但却不希望身边的人成为那个付出的人,不希望身边的人历经危险。却忘记了,你不付出,我不付出,谁来付出?你所求,我所求,世界怎么办?’
周末,陈白羽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信纸,给远在京都的大哥四哥写信,然后给在县城读书的二姐三姐写信。
陈白羽和大哥四哥说了学校的生活,说说老师,聊聊同学。
然后和二姐三姐约好,国庆节放假的时候一起回农场。
把信寄出,然后就等着国庆节放假。
一个月下来,陈白羽和上铺的陈圆圆还有同桌叶清娜的关系最好。
“小羽毛,起床吃早餐了。”陈圆圆很高兴,“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上完今天的课就放假。哇啦啦。我很高兴啦。”
陈白羽坐在床上,还在考虑要不要请假一天?
今天上完课已经傍晚,她从市里坐车回到H县,但H县已经没有了回宝阳镇的车,只能等第二天。
当然,即使有车,大晚上的,她也不敢坐。
“小羽毛?”陈圆圆一巴掌拍过来,“醒醒,吃早餐了。发什么呆?”
想到饭堂简单的早餐,陈白羽就没有胃口,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青菜粥。虽然周末的时候她会到‘天下大鸡’改善伙食,但早餐的青菜粥真的很难下咽。
清淡无味,青菜煮的很老,粥很烂,很稀。
可能因为搅拌不均匀,有些青菜已经熟到变色,有些还没有熟。一口下去,各种味道在口中停留。
稀拉拉的粥吃不饱,还要每节课间都跑厕所。
陈白羽真的想要问问,一个月十五元的饭菜钱用到哪里去了?
认命的起来,和陈圆圆还有其他的几个舍友一起去饭堂吃早餐。为了宿舍的卫生,饭菜是不能端回宿舍的,被舍管阿姨看到了是要罚扫厕所的。只能在饭堂吃完,然后洗干净饭盒。
“小羽毛,你在想什么?粥都吃到鼻子里去了。”陈圆圆奇怪的看着一早就魂不守舍的陈白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魂被勾了呢。”
陈圆圆笑盈盈的戳戳陈白羽的额头,“回魂了,回魂了。”
“天灵灵地灵灵......”陈圆圆双手在陈白羽的头上‘作法’一圈,“回魂了。”
陈白羽直接翻了个白眼,昨晚宿舍的同学因为放假太兴奋而睡不着,也不知道谁最先开始的,讲鬼故事。
相对于‘午夜凶铃’,现在同学们的‘宁采臣和聂小倩’简直就是搞笑版的爱情故事。
“哎。我以前天天说我妈做饭难吃,被学校饭堂这一对比,我妈简直就是御厨了。”陈圆圆抿抿嘴,“幸好每个周末都能回家,否则,我肯定要瘦成菜干。”
陈圆圆同情的看了陈白羽一眼,相对她这个周末能回家的孩子而言,陈白羽简直就是可怜虫。因为家太远,周末两天也只勉强够来回的时间。所以陈白羽从开学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家呢。
“你说,宝阳镇怎么就那么远?”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陈白羽有些无奈,和上辈子一样,大家对偏僻的宝阳镇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存在。
“你们在聊什么?”凌雯文端着饭盒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炒香的萝卜干,往陈白羽和陈圆圆的粥里倒一些。
“终于要放假了。陈白羽,你回家吗?”
“回。”好几天假呢。她已经想阿祖,还有阿公阿婆了。
也想大唐农场了。
考虑了一个早上,陈白羽最后没有请假。只是没想到,她刚出校门口,就看到炳堂叔正蹲在校门口左手边的空地上啃甘蔗。
面前已经有了一小堆的甘蔗渣。
“炳堂叔?”
怎么来了?
“小五。”炳堂叔很高兴,猛地站起来,用刚刚拿着甘蔗的手揉揉发麻的双腿,“走了。阿祖让我来接你回家。”
一边走,一边啃甘蔗。
甘蔗渣就随便的扔在地上。
至于刚刚揉了脚的手,就是‘大菌吃小菌,小菌当补品’。
“陈白羽,这是你爸?”同宿舍的李惠玲和黄小玲过来和陈白羽打招呼。都觉得陈白羽的阿爸很年轻。
炳堂叔黑着脸,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
明明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帅美男。
“不是。我堂叔,来市里办事,顺便接我回家。”
陈白羽摆摆手,跳上小四轮。既然有了专车,那就去批发街买买买,给阿祖还有阿公阿婆买礼物。
陈白羽还给黄妈妈还有农场一些上了百岁的老人买了袜子和奶粉。
人老了,即使现在才10月份,就要穿袜子了。陈白羽挑选的是比较厚的袜子,很适合村里的老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村里也一样。
能有几个百岁老人,是农场的福气。
陈白羽和炳堂叔先回H县接二姐三姐,然后再回宝阳镇。
“阿祖。”陈白羽扑过来,想要抱住阿祖,却被小胖子推开。
小胖子双手掐腰的站在陈白羽面前,“阿祖,我的。我的。糖,我的。”
“我的。”陈白羽不客气的推开小胖子,用力过猛,小胖子一屁股坐下,也不哭,直接爬上阿祖的摇椅,双手搂着阿祖的脖子,圆瞪着双眼,“我的。阿祖,我的。”
小胖子直接压在阿祖身上,身体力行的霸占着阿祖。
“呵呵。小胖墩,把阿祖给压坏了。”陈白羽想要掐小胖子圆溜溜的小肥脸,小小胖子直接把头埋在阿祖怀里,得意的笑的欢畅。
“姐,坏。很坏。不给糖。”小胖子不仅霸占了阿祖的怀抱,还想要霸占阿祖的所有糖。
陈白羽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奶糖,然后还有一只会跳的青蛙玩具。在青蛙屁股上的小铁块轻轻扭几圈,然后放在地上,青蛙就会自动蹦跳。
“我的。”小胖子立刻从阿祖身上爬下来,扑向青蛙。
陈白羽吐吐小舌头,还治不了一个小屁孩?哼哼。
“学校好吗?”
“好。学校很大,比大唐小学大了很多很多。”陈白羽双手比划一下,然后和阿祖说起老师和同学。
“凌雯文有时间就帮我提水。叶清娜也从家里给我带吃的。”
说了好的地方,又说洗澡的麻烦,澡室的脏还有用水的不便利。
就连上课回答问题被老师夸赞这点小事,陈白羽也不落下的跟阿祖说一遍。
可惜,现在才开学一个月,没有什么趣事,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夸耀的事情。
陈白羽霸占着小胖子的竹席,头靠在阿祖的摇椅上,“学校的杜鹃花很漂亮。不过,我们农场的更漂亮。”
“姐。”小胖子坐过来,小屁股用力的挤着陈白羽,想要把自己的竹席抢回来。陈白羽稳如泰山,小胖子用力的推着,使出吃奶的力气。
小胖子的屁股一点点的挪着,努力的想要挤掉陈白羽的大屁股。
小胖子双手撑着地,小屁股撅得高高的,坐在陈白羽的背上。
“啊。”
脸都被涨红了。
“哈哈。”陈白羽戳戳小胖子鼓起的脸,“是不是想要拉屎屎?”
小胖子继续挤着陈白羽,“不是。”
“好了。别逗他了。”阿祖看不过眼了推推陈白羽,“赶紧冲牛奶去。”
陈白羽朝着小胖子挤眉弄眼,“哼。”
终于抢回了自己的地盘,小胖子高兴的‘咯咯’笑,然后拍拍阿祖的手臂,让阿祖看他表演青蛙跳。
玩了一会,小胖子跑到门口的一个箩筐里拿出自己的玩具,小木马还有竹编的小鸟,来一场木马、青蛙、鸟的生物大战。
陈白羽把牛奶瓶子递过去的时候,小胖子没有拿,低头就吸一口,咧开嘴笑,嘴角边全是牛奶,“姐拿。”
陈白羽认命的伺候小胖子吃喝,“快点长大。”
“不长大。”小胖子从衣服上缝着的小马布兜掏出一款芝麻糖,“姐,给。”
陈白羽扁嘴,这糖果一看就是阿祖收着的。以前这糖都是拿来哄她的,现在全部是小胖子的了。
“阿祖,我也不想长大。”陈白羽跟阿祖撒娇。不想长大,想要天天陪着阿祖,想药霸占阿祖的怀抱,阿祖的糖。
“别说傻话。”
“傻。姐,傻。傻广。”
靠。
小胖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阿广傻了?
难道她上学的时候,阿广家又闹出了什么笑话?
原来五婆又给阿广买了一个老婆,但阿广却偷偷的把人从小路带了出去。现在村里的人都在笑话阿广,说他傻。
真的傻吗?
陈白羽微微的叹口气。
对于村里没有文化没有法律意识的老一辈人来说,宗族和传宗接代对他们来说更重要。花几百一千块买了一个老婆,这人就是他们的了,不管不问人的来历,只能发动全村人一起看管住。
大家都一致认为,只要生下孩子,人的心就定了,就算落地生根了,以后就是农场的人了。
即使有人报警了,大家也是互相包庇的。
虽然不对,甚至犯法,但没有人会主动告密、报警。
这两年,因为农场家家户户都大规模的养鸡养鸭,收入增多了。也因为炳堂叔的杂货收购,村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过,已经很少有人需要买老婆了。
即使买,那也是很便宜的越南婆。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嫁到村里来的越南婆的能干。
特别是阿雁,真的太能干了。
以前只能自家用的藤萝,簸箕,稻草帽等东西,现在已经卖到了市里,省里去。
阿雁里里外外一把手,以前游手好闲,拈轻怕重的陈阿炳现在也人模人样的成了村里的优秀青年,他家也成了文明户。
“五婆怎么又买人了?村长不是说,以后都不能从人贩子手里买人了吗?”因为大哥给村长科普了买卖人口的危害,是犯罪,要坐牢等等法律知识。
村长和一些老人规定,大唐农场不能再买老婆,就算买也必须是越南婆。说得好像买卖越南婆就不犯法。
现在,村里就只有阿广还愁娶不到老婆,要买。其他的后生仔在外面打工赚钱,压根就不担心娶不到老婆。
“你五婆也是急了。”阿祖叹口气,无奈的闭上眼睛。
陈白羽拉着阿祖的手,知道阿祖是为那些被拐卖的人难过。陈白羽曾经问过村里的凤姐,她是被人拐卖过来的,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现在已经生了两儿一女。
陈白羽曾经问她,想不想回家?
凤姐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陈白羽:为什么要回家?这里就很好啊。能吃饱,有人疼。最重要的是村里的风气好,如果男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村里人就为她做主。
比嫁给别人要好多了。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走?
很多农村的男人都会打老婆,但大唐农场几乎没有。
能嫁到大唐农场来说,是运气。
除了像阿广这样,人傻,婆婆凶的人家,其他所有买了媳妇的人家都和和美美,生活越来越好。
特别是那些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女人,孩子很快就长大,成为劳动力,能赚钱,当然就越来越好了。
其实,有不少车从农场经过,进入广西,如果想逃走并不难。但这么久,那么多买来的媳妇,也只有阿广的老婆逃了,而且不止一个。
陈白羽心口闷闷的,不知道是为了村里的穷,还是为那些被拐来的女人。
被拐了,嫁到他们村,日子还好过些,要是嫁给别的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大家都痛恨拐子,陈白羽也一样。
但,她更在乎村里人的幸福。
说她冷血也好,坏也好,狠也好,人总有亲疏远近的。
不过,她还是希望村里人都富裕起来,即使地处偏僻,也不用担心娶不起媳妇。只要大唐农场富裕了,想要嫁进来的女人就会越来越多,村里就不会再有娶不到老婆的光棍,就不用从拐子手里买媳妇,就不需要成为拐子的帮凶,就不需要作孽。
“陈小五,你回来了。”陈杏子扑过来,把陈白羽直接推到在席子上,“哈哈。陈小五,我们明天去捡橄榄吧。明天能捡了。”
“好。你刚去那了?”陈白羽推了推陈杏子,“你砸着小胖子的鸟了。”
小胖子看着被砸扁的鸟,瞪着眼,扁着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陈杏子,好像不赔一个给他就立刻哇哇大哭。
陈杏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哭。我明天给你一个红薯。香喷喷的红薯。”
“不要。”小胖子扭过身体不看她,等着大家哄。
陈杏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知了,“给。精灵鬼。”
“阿广老婆又回来了。”陈杏子刚从阿广家看热闹回来,“还带了一个女儿。听说那是她的孩子,好像被她原来的老公打了。她原来的老公打人,天天打,打她也打孩子。她本来就是为了女儿逃走的。回去后被打了,应该是觉得阿广傻不会打人,所以就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回来了。”
“五婆嫌弃是女孩不想养,但村长说了,要么一起养,要么一起送走。阿广也喜欢那女孩,说要养着。”
和阿广同龄的人都当爸了,阿广应该也羡慕吧。
陈杏子躺在席子上,“其实阿广人不错,虽然不够聪明,但老实也肯干。虽然干活不快,但人不偷懒耍滑。就是五婆......”
五婆太刁尖。
因为几个女儿都嫁得不错,平时也给娘家不少钱,五婆是身有财心不慌,腰也直。
其实,五婆人不错的,在村里的人缘也好。但就是对自己的儿子特别的紧张,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明明阿广已经牛高马大了,却还把他当孩子。
阿广脑子不灵活,性格软弱,五婆总怕他被人欺负了,所以不敢让他跟着村里人出外打工,把他拘在身边。
其实,如果阿广多和外人接触,应该不会这样呆。但奈何五婆总觉得自己自己离开身边就会被欺负。
儿子没有老婆的时候,五婆操心,担心。
花钱给儿子买了老婆,又怕对方欺负自己儿子,从而一再的刁难,想要压住媳妇。阿广本来就不是聪明人,又从小听五婆的话长大,所以五婆和媳妇的战争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取胜。
一个傻子,还有个恶婆婆,谁愿意?
“她会想明白的。”阿祖喃喃的说道。即使再能干,五婆也老了。不可能陪着阿广一辈子。等五婆夫妻不在了,已经出嫁的女儿又怎么会无条件的供养自己的傻兄弟?
希望吧。
否则,除非阿广娶一个像阿雁这样聪明的女人,把五婆压住,再把阿广调教过来。否则,阿广这辈子也逃不过上辈子的结局和命运。
其实,阿广的脾气真的很好。如果有人愿意有耐心教他,他肯定会变好。
上辈子,五婆夫妻去世后,几个姐姐不再管他,他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很不容易。但他却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礼貌,懂事,有志气。
只是......
想到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死了,小小的年纪躺在病床上说不想死,想要长大。
那一刻,陈白羽真的很恨自己。
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L化工集团落户大唐农场,很多人都不会了。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那个女人被留下了?”希望这个女人能和阿广好好的过日子。
陈杏子点点头,“村长说话,五婆不高兴也要答应。而且阿广也喜欢,抱着孩子不撒手,还唱歌哄着呢。”
“小五,你没看到那女孩,身上全部是伤痕。掐的,打的。好像是用烧火棍打的,那痕迹一条一条的,比我的两个手指还粗。”
“作孽。”
阿祖悲天怜悯的感叹一句。
算了。
别人的生活,再多也不过是感叹一句而已。
第二天,陈白羽和小伙伴们去捡橄榄。
陈白羽拿着蛇皮袋,提着篮子和小伙伴去捡橄榄。
橄榄园前几天封园摘橄榄,所有的橄榄树都已经被摘了一遍。虽然摘了一边,但肯定会有不少漏网之鱼。
摘一遍后,开放果园,任由村民去摘去捡,摘到多少,捡到多少是大家的运气。这是橄榄园或者青梅园一贯的习惯。
这两天也会有人在橄榄园山下收购,和前几天的收购价格一样。捡到橄榄可以卖给他们,也可以自己留着做干果或者小菜。
橄榄树和青梅树不一样,橄榄向上长,不像青梅树如伞般的散开。
橄榄树直直的,顶天立地。
而且。橄榄树还脆,树枝容易断裂。
陈白羽站在一颗橄榄树下,抬头看向树上的漏网之鱼,一小片隐藏在橄榄叶里的青绿青绿的橄榄正在向她招手。
陈白羽看了一眼挺直光滑的橄榄树,吞吞口水,爬不上去。
怎么办?
看了一眼手中的长竹竿,踮起脚,努力的想要打向那一小片橄榄。
踮脚,再踮脚,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倾。
“也没有石块什么的。”陈白羽撇撇嘴,继续踮起脚。
“差一点。”
陈白羽呼出一口气,眼看着手里的竹竿就要碰到橄榄了。
可惜,也只是碰到而已。
如此十几次之后,陈白羽终于放弃了,感觉脚都酸了。
“也不知道这样踮脚会不会长高一点点。”
陈白羽脱掉凉鞋,揉揉脚板,抬头看向上面的橄榄,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再看一眼已经爬上附近树上的小伙伴,陈白羽撇撇嘴。
决定,爬。
陈白羽双手抱着树干,双脚努力往上蹬。
因为昨天晚上刚下过雨,树干很湿,也很滑。爬到一半,陈白羽又滑了下来,揉揉被树皮刮疼的肚皮,继续爬。
尝试了三次,陈白羽终于爬上树,但站在树杈上后,发现还是够不着树梢上的橄榄。再往上一点点,站在一根相对来说偏小的树枝上,摇摇欲坠。
陈白羽真的要哭了。
没办法,怕摔。
只能又退回树杈处。
“陈明,帮我把竹竿递给我。”陈白羽朝着从树下路过的陈明喊。
“哇塞。陈小五,你这树上的橄榄好多。”陈明很羡慕,陈小五的运气就是好。
把竹竿递给陈白羽,“要不要我帮你,摘到的橄榄分我一半。”
“想得美。”陈白羽翻个白眼,“你赶紧离开。免得被橄榄给砸傻了。”
“切。你能打落在说。”陈明撇撇嘴,提着篮子走远。
陈白羽站着树杈上,一手抱着树枝,用手里的竹竿敲打橄榄。
可惜,力度不够,打落的也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张橄榄叶。至于隐藏在橄榄叶里的橄榄,陈白羽只能无助叹息。
怎么办?
看着得不到,真的很郁闷。
陈白羽陆续的打下一下零零星星的挂在树梢上的橄榄,至于那一小片,半点办法也没有。陈白羽想着,要不要往树枝外挪一点点?
爬上。
又退回。
还是怕树枝断裂摔下去。
这么高,摔下去很痛的。
“讨厌。”
“我就不信,打不下。”陈白羽尽量的伸长手臂,往那小片橄榄打去。
“啊。”
要哭了。
怎么这么难?
陈白羽看了一下地上没有多少的橄榄,考虑着要不要放弃?
在这棵树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不如去捡别人落在地上的呢。但是,地上捡的,和树上打下的是有区别的。
想要做出好的情人榄,就要用新鲜的橄榄。落在地上过了一夜的,已经变味了,会影响口感。
“再试一次。”
“陈小五?小羽毛?”李天朗抬头就看到正鼓着嘴站在树杈上的陈白羽,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大了不少。
想想,他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李天朗?”陈白羽真的很意外,“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李天朗站在橄榄树下轻笑,目光清明,因为训练的缘故,人比较黑,五官也更挺更立体了,整个人都硬朗了不少。
不过几年间,曾经的少年好像已经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记忆中的模样。
“你下来吧。我帮你打。”
“好。”
“啊。”
脚下一滑,陈白羽从树上摔了下来。
肯定要痛死了。
疼痛没有来袭。
陈白羽被李天朗接住,抱住。
“小心些。”
陈白羽呆呆的看着李天朗,“幸好你接住了。”否则,她可能要把屁股给摔开花了。
一直都以为,男猪脚接住女猪脚什么的,应该是电视剧的特效唯美。为什么她也感觉到有粉红色的泡泡在飞?
果然,男人还是要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
否则,连女猪脚都接不住。
“你脸红什么?吓着了?”李天朗有些担心的看着陈白羽,伸手摸摸陈白羽红彤彤的脸,“发烧?”
被吓到发烧?
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是吓着了。”陈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
李天朗看陈白羽脸色恢复正常,放心下来,然后三两下就爬上树,站在树枝上拿着竹竿一下一下把树上的橄榄打下来。
陈白羽站在树下捡。
“啊。”陈白羽捂住头,“砸着我了。”
“哈哈。谁让你站在树下?”李天朗无奈摇头,树上的橄榄被打得纷纷落下,她却站在树下,这不是找虐么?
一个个橄榄看着不大,砸在头上痛着呢。
陈白羽摸摸被砸的地方,“哼。”
捡起一个橄榄,用力朝着树上的李天朗砸过。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她的橄榄,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怎么能乱扔?
李天朗有用力的敲下一片橄榄,看着橄榄一个个的砸在陈白羽身上,哈哈大笑。
陈白羽被气着里,既然不能用橄榄砸,那就用泥巴。捏一块泥巴,搓圆,朝着李天朗用力砸。只是,准头不够。
“不砸了。”
浪费时间。
陈白羽也不在树下受虐了,到附近继续找漏网之鱼。
“李天朗,快。这里也有不少。”陈白羽的运气一直不错。刚刚从这里走过的陈明都没有发现,这树叶叠着树叶之中藏着好几串橄榄。
“这棵树上有不少。”陈白羽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发现树杈不高,干脆爬上树去,把有橄榄的几根树枝直接掰断,扔下。
“李天朗,你怎么回来了?放假吗?你们的假期应该会比较少吧?”
“嗯。”其实,是他完成人生第一次单独出任务,还见血了。班长让他休假回来看看,放松心情。
但这些事就没有必要告诉陈白羽了。
在李天朗心里,陈白羽还是当初那四岁的小女孩。
“你训练,累吗?”
陈白羽从来没有问过李天朗这个问题。
上辈子,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其实也是聚少离多。她在忙,李天朗也有出不完的任务。能聚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然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争吵,总是有很多矛盾。
再后来,他们分手......
莫名其妙的就分手了。
至于分手的原因?
陈白羽一直都想不明白。
没有第三者,也不是不爱。或许,仅仅是万能的‘性格不合,聚少离多’。
每次看新闻,发现明星们分手用的理由都是‘性格不合,聚少离多’,陈白羽就会忍不住想起她和李天朗的分手。
用‘聚少离多’好像真的没有毛病。
分开后,他们都一直单着,也明知道对方单着,却就是没有人先走出那一步。
互相想念,却从不见面。
明明爱着,却就是没有在一起。
直到她死,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为什么?
明明相爱的人为什么会分开?
直到现在,陈白羽也想不明白。
陈白羽看了一眼正在打橄榄的李天朗,想起她死的时候,李天朗那悲伤的眼。
哎。
到底因为什么?
或许,这辈子会有答案。
“啊。”正在胡思乱想的陈白羽脚下一滑,又从橄榄树上掉了下来。
摔在地上,砸在一串橄榄上。
“呼。好痛。”
不是摔痛的。
是被地上的橄榄给磕痛的。
“哈哈。”李天朗站在树上哈哈大笑。
陈白羽瞪了他一样。
要是上辈子,看到她摔倒,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看她是不是受伤了,痛了,疼了。要不要呼呼?要不要亲亲?
那会像现在这样,幸灾乐祸的大笑?
哼。
好吧。
女朋友,和朋友的妹是有区别的。
陈白羽朝着李天朗笑了笑,‘等你以后落入我掌心,看我不收拾你。’
李天朗觉得一冷,总觉得陈白羽那眼神,透露着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唯一看懂的就是‘惹我,你会后悔的’。
哼。
陈白羽已经在心里想了一千种以后收拾李天朗的方法。
就差一个名正言顺收拾他的机会。
只是,现在她还小。
想要名正言顺还需要时间。
李天朗赶紧转移话题,“陈小五,你在市一中还好吧?没有被欺负吧?”不过,看陈白羽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
“没有。”她怎么可能会被欺负?
陈白羽和李天朗随意的聊着。
李天朗和陈白羽说起他一起训练的伙伴。看的出李天朗很高兴,说起这些的时候,眉头会微微上扬,语气带着轻松和愉悦。
想起曾经逼李天朗选择回家的自己,陈白羽有些心虚。
陈白羽也和李天朗说起老师同学,然后语气委屈,“真想一个学期不洗澡。要是有什么自动去污粉就好了。”
“你怎么不说自带清洁功能?”李天朗取笑陈白羽异想天开。
学校的难,能有他训练难?
他们出任务的时候真的一个月不洗澡。
训练累了,直接躺下就睡,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
把捡到的橄榄洗干净,晾干,然后做成干果或者小菜。
情人榄,咸榄,甜榄,还有甘榄等。
陈白羽最喜欢加入了甘草的甘榄,味道最好。当然,甘榄卖得也最好。
“小五,去‘耷’橄榄了。”阿婆提着水桶,里面装着满满一水桶的橄榄。陈白羽抱着坛子,还有一个小扫帚,一包盐。
村里的‘耷’子装在七婶家。
村里人需要‘耷’米或者‘耷’橄榄就去七婶家。
‘耷’子是一个很简陋的木制工具,‘耷’子是农场本地人的叫法,其实也叫踏碓,能把稻谷去壳,也能把米‘耷’成粉,把橄榄‘耷’碎。
用踏碓把稻谷去壳也就是常说的舂米。
在没有机器之前,大家就是用踏碓去壳,舂米。
阿婆把‘耷’子的石槽打扫干净,把橄榄放进石槽里去,然后站在‘耷’子的一端,一手拿着长木棍。
一边踏,一边用木棍在石槽里搅动橄榄。
一踩一松一搅。
橄榄在一踩一松中碎成片,陈白羽再撒一把盐。
如果撒盐晚了,橄榄会氧化变黑,不够青绿,颜色不好看。如果撒盐早了,橄榄会出水,影响口感。
一会,又有两家人过来‘耷’橄榄。
“哇。你家捡了这么多,一大桶。”
“主要是小五和李家小子捡到的。”阿婆很高兴,这么一桶橄榄足够一家人吃一年了,还能给一元和辉年寄一些。
大家说说笑笑,主要说问陈白羽在学校的情况,成绩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小五,老师提的问题,你都能回答吗?我家小梅就不会。上周已经留堂三次了,说是背不出乘法表。”
“小五,乘法表是什么东西?很难吗?”
陈白羽一一的解答,耐心,嘴甜,哄得大家哈哈大笑。
阿婆与有荣焉的扬着下巴,顺势把陈白羽夸了一通。简直就是全农场最好的孙女,最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