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打算只宴请李叔夜的,哪里知道云霁寒居然还找来了林智周!
席上,我与云霁寒同桌,林智周和李叔夜一人一桌,相对而坐。
“听闻李大人最爱梅花酒,这酒是我为大人专门备下的,大人尝尝。”我勾着唇角,先干了一杯。
李叔夜也啄了一杯,说:“多谢城主美意,这酒确实清香甘甜,犹如清泉般温润。”
云霁寒端起酒杯要喝,却被我抢下了,我说:“师兄你伤势未愈,不宜饮酒,长生,给你家主子换茶!”
“哈哈!”林智周瞧着云霁寒吃瘪的样子,笑出了猪叫。
我莞尔一笑,不理会云霁寒黑如碳的脸色,对李叔夜说:“李大人风尘仆仆而来,一路上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
“自然是有的,城主可要听?”
“好呀!”
我拄着胳膊,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头偏过去,故意不去瞧云霁寒,其实李叔夜说了什么,我只是“嗯”“啊”的答应着。
我一边听,一边喝酒,没一会儿,一壶酒就见了底儿。
我本想说再来一壶,却感觉桌下的手腕被云霁寒拉住了。
我顺势就倒了,云霁寒自然地扶住了我的肩膀。
“城主醉了!李大人慢用!”
云霁寒把我扶起来,带着我出了宴客厅。
我靠着云霁寒,一只手去拂他的下巴,他分我一个眼神,没说话。
可他却停下了,蹲在我身前。
“我没醉……”
不用他背,我绕过他往回走,下台阶是却踩到了裙角。
“小心!”
“啪!”我扶着腰,这台阶真是太硌了!
“疼!”坐在台阶上,我甩了甩手腕,感觉除了脑袋没有不疼的地方。
云霁寒走了过来,一副瞧好戏的样子。
“还说没醉!”下一刻,我已经被他捞起来了。
“云霁寒……”
我唤云霁寒的名字,云霁寒低头瞥我一眼。
“云霁寒……”
我又唤了他的名字,云霁寒只是脚步声快了些。
我抓住他,继续唤他。
“云霁寒……云霁寒……”
“不许胡闹!”
我眨眨眼睛,倔强地来了句,“我不!等你做了皇帝,我更唤不得了!”
云霁寒愣了下,走得更快些。
“我今天不想听话,不想乖,就想闹!”
“你胆子肥了?”云霁寒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对呀!我翅膀硬了!今儿就想作一回。”
我心里不知怎么,就想顶撞他一句。
云霁寒“砰”地踹开了门,把我扔在了席子上,真的是扔。
我趴在榻上,拍了拍身下的席子:“你就不能轻点儿吗?你对杨素衣肯定不这样!”
云霁寒站在床边,冷眼看着我在席子上耍驴脾气。
“嘻嘻……”我坐下来,看着云霁寒那副怒不可遏又隐忍的样子说,“生气啦?后悔待我好啦?”
我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长发如瀑般散开,云霁寒嗤笑一声:“又醉了!”
他没挪动地方,脸色依旧不好看。
“你到底为什么带我出锦绣宫啊?我脾气不好,嘴也刁,我在东宫的时候,天天给你惹麻烦,你怎么还要把我带在身边啊?”
我从榻上站起来,痴笑着,看着离我三尺开外的云霁寒。
“云霁寒……”
我又唤了他的名字,云霁寒没有应声,只是冷眼看着我。
“我真的没醉。”
我把手里的簪子握紧了。
“我当日,是在你面前,亲手把师父的帕子,交还给他的呀!”我的声音有些抖。
“你何必,天天看着我呢?防备着与我接触的所有男人。”我心里泛着酸。
“我这个凤命的身子,有几斤几两重,我心里明白着呢。”我把簪子丢在地上,指了指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你赠给我的,云霁寒,你觉得,我可以多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什么意思?”云霁寒愣了下。
我抽了下鼻子,我说:“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不信我可以和李叔夜断得干净,就连你,明明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你是不是也怀疑,我和李叔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翊儿……”云霁寒眉头皱了下。
“云霁寒,我不聪明,但我不傻。”我低头指了指自己,“你不信,对吧?”
我笑了,解开腰间的包,才把手往上挪,就被云霁寒抓住了。
“翊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云霁寒终于说话了。
“怕什么?我是你妹妹。”我的眼泪滴在云霁寒手上,“云霁寒,我不喜欢被误解。无双城,我不稀罕,凤命,本就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云霁寒拉过我,我看着他的眼睛,与他说:“我是在意李叔夜,是因为你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一直心存侥幸,你们可以冰释前嫌,仅此而已。云霁寒,我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了,我只要你信我,好不好?如果不能,你寻人查验就是!我问心无愧。”
“我信。”
云霁寒拥着我,我靠在他肩头,“云霁寒……你不是想知道,在宁远城的那日,我在你手心里写的什么吗?我再写一次给你。”
说着,我拉着他坐在席子上,跪在他身侧,我把他厚实的手掌摊开,我抬头对云霁寒说,悠悠地说:“我只写一次!”
我用食指在他带着薄茧的手上缓缓写下:“与君同舟。”
云霁寒把手掌握起来,好似要把那四个字永远存在他的手心。
“翊儿……”云霁寒唤了我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抖。
“云霁寒……我曾想过要逃……可是,我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早在你那里就生了根。是根哪!入了髓,透过骨,连根拔起,就没得活。我很自私,不愿用自己为你换一纸合约,我很愚蠢,不能帮你剑指天下逐鹿中原,我这么没用,你愿不愿意带着我一辈子?”
我一股脑清空了脑子里积压已久的话,说完了,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自私又无耻的事情。
良久,云霁寒都没有反应。
“呵呵!就……就当我啥也没说!”我擤了擤鼻子,整了整衣裳,跳下了榻,我不是喝多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作了一把好死。
脚踝有些痛,我跛着脚往外走,突然想起多年前,我第一次去云霁寒的东宫时,也是这般狼狈地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