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贵妃点头,她说:“这次头风来得严重,得需些日子慢慢调养。”
这么说云霁寒打消了灭戎国的理由,还有这一个。
瑜贵妃娘娘小声说:“太子妃不愧是将门贵女,把这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说,那头儿侧妃那儿也一直打压着。”
杨素衣有这么大能耐?我当真是看走了眼,她未入宫前,可是温柔似水的女子。
“那我当去拜见太子妃才是。”我说。
瑜贵妃笑着说:“你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素儿前日还说要与本宫一同来看你呢!”
我想,不是想到一块去了,而是各有各的打算。
瑜贵妃走时,天色已经暗了,我想今日这波儿访客应该是完事儿了。
夜里,我把春华秋实打发去睡觉了,自己则上了宫殿顶,坐在上面,看着偌大的皇宫被星空笼罩,东宫里已经熄了灯,云霁寒在做什么呢?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在想什么呢!”
“太子歇在太子妃宫中。”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没吓着我,但他的话吓了我一跳。
我抬头看修,他身着一身墨绿色的侍卫服饰,他的手指着东宫那里。
“我不想知道这个,兄长。”我嘴上说着慌,心里发着慌。
修立在我身边,他的身影被星光拉得特别长,他手里扶着刀,说:“你真不走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如果他不食言。”我说。
修用没有握刀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那你走不得了。”
“兄长这么信任他?”我有些惊奇,修与云霁寒认识才多长时间,能比我更了解云霁寒?
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静静地立在风中陪着我。
我才想靠他一会儿,就听到修说:“来了!”
说完,他就隐去了身影,飞远了。
我起身,见到那个飞檐走壁的男人,他脸上带着面具,一身夜行衣,最后落在了我身前三尺远的地方。
我们这样四目相对有三分钟,他不走,我也不向前,他左手里提着剑,右手则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帕子叠得整整齐齐,上面红梅点点,还有点点暗红。
“这是何意?”李叔夜隔着面具问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轻轻地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叔夜揪住帕子的一角,上面的字在星光下看不清,我们却都知道上面的字是:“不误不负”。
我抖着唇,对李叔夜说:“若是不相误,便可不相负。师父文采斐然,应该明白其中含义。”
李叔夜把帕子揉成一团,丢到我脚下,我把它缓缓捡起来,再抬头时,他已经把面具摘了下来。
“翊儿后悔了?”李叔夜凄然地问。
我摇头,心里像针扎似的疼。
“但是,师父,我不能害了你。”我说。
李叔夜上前一步,他说:“我说过,他杀不了我。”
“你们就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我退了一步,我问,“师父,为什么呢?你与他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要毁了他。”
李叔夜说:“你呀!真是单纯。”
他说着,就要过来拉我的手。
“我单纯,但我不傻。”我又后退一步,把手背到身后,李叔夜愣在那里,蹙着眉,他说:“云霁寒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摇头,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中毒了?”
“什么?”李叔夜惊呼,他三步并作两步,拽过我的手为我号脉。
我挣脱他的手说:“你真的不知道吗?师父,你是用药的高手啊!”
李叔夜抱着我的胳膊,说:“翊儿,我……我真的没有发现!你要信师父!”
李叔夜用力地摇着我的身体,他这般惊恐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我不是寒疾发作而是中毒了。
“你现在怎么样了?”他又过来为我把脉,我这次没有拒绝,他诊了片刻,放心地松了口气,他说:“是师父的疏忽!翊儿……”
李叔夜拉住我,慌乱地说:“翊儿,你回来了,就好。”
我抚去他脸上的慌乱,他瘦了好多,我想起那一大箱子的鸿雁风筝,我明明不在清竹轩,他却做这样的无用功。他的眼里都是焦灼,他是在真的担心我,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吓到他了。
“翊儿!”李叔夜抓住我的手腕,他说,“师父会抓住害你的人。”
“嗯!”我点头。
李叔夜抓住我另一只手,他说:“师父……念极了你……”
夜幕下,我与李叔夜并排而坐。
“你想师傅了吗?”李叔夜轻声问。
“嗯!”我点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想,想了会痛。
“师父……”我叹了口气,说,“师父,我见到巫马毅了。”
李叔夜终于松开了我,他问:“在哪儿?”
我拉着李叔夜坐下,把在宁远城发生的事情讲给李叔夜听,但我隐瞒了我找到的那个匣子的事情。
李叔夜的手暖了一点,他静静地听我讲完,说:“师叔落入百鬼窟,生死不明,我不能不管。”
我问:“陆机为什么是你的师叔?”
李叔夜说:“翊儿,你可听说大泽山?”
我摇头。
李叔夜说:“陆机是我祖父在山中采药时,救下的,当时他意欲自尽,被祖父救下后,受祖父开导,留在凤栖坞,与我父亲一同学习,陆机拜我祖父为师,我自然要唤他一声师叔。”
“可是,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我说,“百鬼窟你可惹不起。”
我有些后悔告诉他了。
李叔夜苦笑了声,说:“大不了一死。”
“好呀!你去吧!”我有些恼,说:“我可不给你收尸。”
说完我就要走,李叔夜拉住我,说:“你不担心?”
我抽了鼻子,又坐了回去。
“好!为师不去。”李叔夜说。
我这才坐下来,突然问:“师父家是做什么的?”
李叔夜望着我的眼睛,说:“不可说。”
“爱说不说呗。”我甩手就走,李叔夜果然起身拦住我。
李叔夜无奈地摇头,他眯眼笑着说:“翊儿,你真是拿准了为师。”
“师父对徒儿了如指掌,徒儿却对师父一无所知,这样不公平。”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