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磊见她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心一下子软了。
再心硬如铁的男子,见一个女人泪水涟涟殷切地看着自己,楚楚可怜,惹人疼惜,也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更何况还是自己深爱的女子!
他右眉眉骨跳动两下,心中百结纠缠。
冲动之下,他想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拥吻她,一生一世不再放开她。
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再让她流泪伤心,宠她、爱她、怜她、护她。
然而终究理性战胜了情感,他重新恢复冷静,面目无情地说:
“请你以后不要再自做主张!
还有,我不会接受你任何方面的施舍,包括金钱!”
他将卡塞进她手里,毅然决然地走了。
“施舍?”
许纯美手指紧紧捏住那张卡,仿佛要把它捏得粉碎,同时撕心裂肺冲他呐喊:
“你认为我向你施舍了什么?金钱?还是感情?
如果在你心里,还是把我对你的感情当作是施舍的话,那我真是一腔热情投错了人!”
“你本来就投错了人!”他头也不回地说。
“既然你早就知道,就不应该开始!”
“不应该开始?”她惨然而笑。
“我都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我是没有办法遏止住。
如果投注的感情可以随意收回的话,我又岂肯让你我陷入困境?”
他沉默无言。
他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自己就深有体会。
他的心又岂能不痛?他不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否则,怎么会有九曲回肠之痛?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一口气,抬脚向外迈去。
“叶磊!”
许纯美突然冲过来,在背后紧紧揽住他的腰。
“是我帮你哥哥付了医药费,如果我这样做,伤害到你的自尊的话,我向你道歉。
但是请你相信,这不是施舍,也不是赎罪,而是我爱你!
我不愿你受难,更不忍心见你为此殚精竭虑!”
他闭起双眼,屏住呼吸,感受着背后她的喘息之声。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感,开口哽咽艰涩。
“施舍也罢,赎罪也罢,深爱也好,一切于我,都不再重要......”
许纯美紧紧抱着他欲将离去的身体,不肯松手,对着他苦苦哀求:
“叶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们再重新尝试一次好不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如果过一段时间,你仍然不能说服自己的心,那时你想要分手,我绝无二话。”
“不必了!”他的嗓音疲惫沙哑,历劫沧桑!
“我无法说服我自己,更无法面对你!忘记吧,以前的人和事!”
“你说得好轻巧!”她声泪俱下。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或许你可以,但我做不到!”
“你爸爸已不在人世,他对我父母犯下的罪过,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撇清与他相关的一切!”
“难道我们的感情在你心里就一文不值吗?”
一文不值!
他反复掂量着这句话。
如果感情可以衡量,他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的难以抉择。
爱与仇恨,像两把双刃剑,让他遭受着抽筋剥骨之痛。
不可否认,他爱她!
恐怕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为了一己私情,他就可以不顾长眠地下的父母和沉睡不起的哥哥了吗?
那么他良心可安?
假如父母和哥哥有所感知,又岂能接受和原谅他?
他唯有立斩情丝,及时止错,才能对得起早逝的父母,对得起苦命的哥哥。
痛定思痛,他不再犹豫,坚决地对她说:
“从今以后,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各自前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却是扯心扯肺的痛。
他掰开她的手指,不再留恋地大踏步离去。
“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说不再交集就不再交集,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你怎么可以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你怎么就不明白这种痛有多苦?”
他已消失在她视线中,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他在她家高墙外站定,听着她肝肠欲断的嘶喊,他心如刀剜。
如果我不明白这种痛有多苦,我就不会深陷苦痛之中难以自拔;
就不会千方百计麻痹自己;
就不会对你避而不见;
也不会对你相思成灾。
听着墙内传出她痛彻心扉的恸哭声,墙外的他,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从此,墙里墙外,他们之间隔着一堵永远无法跨越的墙。
他仿佛变成头戴紧箍咒的孙悟空,而她的哭声,则是唐僧口中的咒语。
她每啼哭一声,便似念了一道咒语,令他头上的箍儿箍得更紧。
只管叫他头脑欲裂,四肢发麻,胸腔中似有一股热血在猛烈翻腾。
如若再呆下去,恐怕这股热血将会冲破胸腔,通过口鼻喷薄而出。
他疯了似的跨上摩托车,将马力加到最大,“嗖”的一声飞驰出去。
烈烈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为什么看到她哭还是会心痛?
为什么再次见面依然搁舍不下?
为什么仓皇逃走不敢面对她?
为什么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她所牵动?
“我应该恨她!应该恨她!应该恨她的!”
他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
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想要止住眼泪,泪水却源源不断汨汨而流;
想让眼泪回流,却不受控制地泪如雨下。
他闭上眼睛,灵魂与意识游离于体外,然而车速却只快不慢。
“呜……”
随着一声紧急的鸣笛声,一辆小轿车紧贴着他身边呼啸而过。
原来叶磊闭起双眼,完全凭感觉在驾驶摩托车。
加上他伤心过度,大小脑失去协调,四肢不受小脑控制,摩托车已成曲线行驶,他仍不自知。
那轿车司机眼看着对面的摩托车七拐八晃,忽左忽右,在这狭窄的盘山路上避无所避。
而他一再鸣笛提醒也都无济于事。
这人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抑或塞着耳机听不到喇叭声?
可是眼睛也能瞧见路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