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军大统领们只管每隔几日去赤龙号议事殿商议,而各个军阵中修为高低不等的修士们也有自己的圈子混,有跟脚的和有跟脚的混,没跟脚和没跟脚的混,大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离开槐山算到今日,已经过去七天,由于云舟飞在万丈高空的云层之上,空气骤冷,自栏杆往下看,能看到雨雪成型的过程,刘小恒站在青龙号上搓着手直咧嘴。
老远处走来的白衣李长歌疑惑问:
“护御屏障隔绝寒气,以你的修为,怎的还会受冷呢?”
刘小恒翻了个白眼:“杯弓蛇影,望雪生寒,小时候被老家伙们酷绝的手段整怕了,大冷天把我扔在槐山上受冻,现在想起来,恨不得返回去再修理他们一顿。”
李长歌没法接话,刘小恒要修理的正是亲手抚养他长大的师父和班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刘小恒叛逆难驯,他自己则柔顺安静,一旦有了对比,上一辈人的驯养方式在刘小恒身上便变了形,这也是其长大以后据不承认自己是风月楼弟子的原因。
风月楼是烟花之地不假,但他们这一代人各个都足够赤忱,李长歌一直认为,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兄弟多少是被班主毒害了,不然按照其天赋资质,早该结丹的。
可惜都是自家人,前辈和兄弟都弃不得,只能默默陪伴。
站在舟栏旁看够风景的刘小恒沉默了片刻,“走吧,和你合计合计这次行动。”
李长歌跟着他回到不过二十丈距离的小舱亭里,舱亭四四方方,类似这样的空间每一架云舟至少有二十多座,更别提青龙号这种大型云舟,前后左右各种小居空间超过八十处。
舱台上人影绰绰,刘小恒一改往日孟浪冒头的性格,平静开口:“这次如果赤龙门能成,我不打算回去了,带着那几个手下扎去寿丘,找个山头安心修炼,金丹以后大有可为。
本是想着教你也抢一个小统领的职位,哪成想你一点儿也不争气,也罢,跟着我总归安全一些,等战争打完,你随大军回去,届时差不多就有底气整改风月楼。”
“这……是不是有些冒然,先看看战况和那里环境,再决定也不迟的。”李长歌劝说。
刘小恒摇头决然:“不管赤龙门成不成,我都会去寿丘。我已经看出来,槐山今后没我的路,真有运气结丹成功,只会引得那几家大派警惕戒备。
此行两万人参军,四大军阵五十二位小统领,修为都到了筑基后期或是巅峰,单看这个表面就能得知,槐山修真界气运隆盛,以你我的资质,人前吹吹牛还行,私底下真比较起来,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斤两,没那么强的。
不突破金丹,永远都得被压着,挣来抢去,时间都没了,我可不想像你头顶那几个老家伙一样,自己没本事,总拿后辈撒气。”
李长歌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位兄弟一旦做了决定,几乎不可能劝的动,于是沉着思索片刻,“那你以为,他家这次能成么?”
刘小恒摸了摸下巴,眼睛和面庞曲成一团,呢喃攒点着:“算上陶老前辈,他家此时的金丹战力已经七人,这其中,澹台庆生和姜玉洲的本事与金丹也差不太多,按照我的感觉嘛……能成!
听说那柳家和仙居门其实没几位金丹,咱们两万人的军阵,虽说里面参杂了不少散修,但战力该是不弱的,且论钟掌门的能力,绝对不是平庸之辈,若不然怎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来东征呢?
最后能不能成目前说不准,等下个月到了那边,你悄悄离军打探打探,不管怎么样,我总归是青龙军之下十位统领之一,咱哥俩事后的好处,嘿嘿,少不得。”
性格要强自然有要强的好处,刘小恒手里的小统领职位是他凭本事一刀刀争来的,自己再不济,‘槐山刘三刀’的凶狠可不是浪得虚名,长刀在手,站在人前哪一个敢小瞧自家。
两万人的军阵,所有的小统领加起来才五十二位,自己独占一席,统领六百人,怎么着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这一点上看,刘小恒除了叛逆难驯,还极好面子,李长歌点头附和:
“也好,免得他家谎报情况,白白教咱们队伍的人手葬送性命。”
“诶,我可不是怀疑钟掌门,而是想让你去了解那里的情况,真要是好发展,以我的实力怎么着也不至于混的太差,在槐山竞争的压力是着实大,平心而论,阴卒墓地、地兵谷、云河宗这几家门里的精英弟子真的越来越多,我估摸着猎妖盟里的赵良才若是再不想点法子,十几二十年后的生意必然一落千丈。”
唏嘘加上冷嘲的言语自刘小恒嘴里说出来,令李长歌不经心情大好,补充了一句:“那和咱们有何关系。”
“哈哈,和老刘我自然没关系,和你可就大有联系,你现在是风月楼明面上的班主,猎妖盟的一份子,赵胖子如果不好过,你能讨着油水?
烟花之地也得有人支持,万一聚宝城再崛起一家同行牌坊,风月楼怎么办?”
李长歌沉默良久,没在回应。
……
“怎么,你也料到了?”
“嗯,等那班主他们百年,我不打算再做这种事了。”李长歌颇为坚定。
刘小恒眼睛一亮,“怎么,嫌腌臜脏污?”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静寂。
“你不做这等风月营生,又有什么资本去做其他营生,总得为楼里那些已经趟了浑水的姑娘和姐姐们想一想后路罢?”刘小恒平静道。
见李长歌仍旧默不作声,刘小恒继续开口:“我幼时受罪归受罪,你过的还不错,不妨听了老班主的话,皮肉都是表象,炉鼎也好,陪睡也罢,这世间的一切不都是利益,你掌权去经营,总好过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做这件事,佛门有句话不是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域?’
权且忍了罢,事关修行,家业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随意舍弃可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李长歌默不作声,顿了足有半炷香,突然看到云舟外宋应星带着一个少年人飞进来,问刘小恒:“那位是钟掌门的大徒儿赤清子吧?”
刘小恒转头望去,看了看那两个人影,咦了一声:“还真是,宋书生是钟掌门的传话筒,他们来青龙号干什么……”
眼见宋应星四处一抽瞟来这里,刘小恒惊讶:“不会是来传唤咱们的吧?”
事实似乎真如他所说,宋应星前者赤清子快步走来:“刘道友,掌门传唤青龙军所有小统领去议事,可以带参军,快快动身罢。”
“奇怪,我说宋书生,离着清灵山和濮阳河域应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咋这么早就开始教我们这些小头目集合呢?”刘小恒疑问。
宋应星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不晓得,我只管传令,且这次是亲自传,所以你们快些动身,我还要去其找其他小统领。”
说罢,顺便又和生和气对赤清子开口让他随处走动玩一玩,刘小恒苦笑一声:“小东西,老子纵横槐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这么拽横,真是无理。”
发牢骚归发牢骚,该领命还是得领命,刘小恒不情不愿拉着李长歌飞出青龙号,宋应星则继续去传唤其他小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