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垆作高山,元气鼓其橐。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
灵迹露指爪,杀气见棱角。凡木不敢生,神仙聿来托。
天资帝王宅,以我为关钥。能令下国人,一见换神骨。
高山固无限,如此方为岳。丈夫无特达,虽贵犹碌碌。”
这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的《华山歌》,冉闵登上华山,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这首诗歌。
跟随在一侧的文泰亦是读过四书五经,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听到这首诗,不禁赞叹道:“好诗好诗!没想到大王除了战场厮杀,运筹帷幄,治国理政,就连诗词歌赋亦是一绝呀!这世上还有什么大王你不会的事情吗?”
闻言,冉闵有些脸红,但也坦然接受了。
这首诗的诗人刘禹锡可是三百多年后的人物,现在还没出生呢,所以冉闵剽窃这首《华山歌》,那是一个坦坦荡荡啊!
冉闵为何会来到华山?
其目的,是为求贤也!
居于华山,有一大才,便是王猛。
当年冉闵曾对王猛礼贤下士,奈何后者心不在此,隐居于华山,耕读硕学,所以冉闵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小心思,等到时机成熟,这才敢到华山来求贤!
眼下国内的诸侯已经被铲除干净,蒲洪、姚弋仲之流短时间内不敢动弹,至于晋国、燕国和代国不足为惧,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所以现在魏国的外部环境已经很安全了。
三五年之内,魏国绝不会再大动干戈的。
冉闵带着几个随从,进入关中,至华阴县到华山,一心求贤。
其中所冒的风险可想而知了。
他不信王猛还推却!这一回冉闵是绑,也要把王猛绑到邺城去!
冉闵带着众人踏上了华山的石阶,路遇一砍柴人,于是询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道王猛住在哪儿?”
“王猛?”
砍柴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道:“噢,你说的是景略先生吧?景略先生之处离这里不远,上了石阶,往左边的岔路口走,然后沿着河流一直走,不出三里,就能看见景略先生的住处了!”
“多谢。”
告别了砍柴人,冉闵随即带着众人按照砍柴人所指示的路线走,果真看见了河流边上的几间鹤立鸡群的茅草屋。
“这就是王猛住的房子?”文泰摇摇头说道,“大贤的癖好真是与众不同。”
冉闵笑着道:“确实与众不同。大贤若真是跟一般人一样,也称不上是大贤了!”
话不多说,冉闵便隔着一堵篱笆墙敲了敲门,没过多久,简陋的房门便被打开,迎出来的是一个小书童。
“几位,请进。”小书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冉闵这下有些好奇了:“不必咱们通报姓名吗?”
“我家老爷知道今日几个贵客会上门,所以命我在这里等候,茶已经沏好了。”
听到这话,冉闵不禁跟文泰对视了一眼,这王猛,还真是料事如神,莫非他有诸葛亮“神算”的本领?
不过,在冉闵的认知里,王猛是与诸葛孔明并驾齐驱的存在,甚至在历史上,有的文人墨客都认为王猛比诸葛亮还要厉害一些的!
后世朱敬则评论王猛说:“如萧何之镇静关中,寇恂之安辑河内,葛亮相蜀,张昭辅吴,茂宏之经理琅琊,景略之弼谐永固,刘穆之众务必举,扬遵彦百度惟贞,苏绰共济艰难,高颎同经草昧,虽功有大小,运或长短,咸推股肱之林。悉为忠烈之士。
若乃威以静国,谋以动邻。提鼓出师,三军贾勇;置兵境上,千里无尘。内外兼材,惟孔明、景略也。”
由此可见,王猛的才干是绝对不下于诸葛亮的。
当然了,王猛之全才,还要胜于诸葛亮之全才!
诸葛亮治国理政是一把好手,统兵作战,运筹帷幄乃是其次,而王猛则不仅仅是治国理政,他还能变法强国,如同管仲、商鞅一般,这恰恰是冉闵所需要的!
到屋中坐下,冉闵与王猛对席而坐,两杯茶已经沏好,放置于四四方方的桌案上,茶香四溢,扑鼻而来。
左右已经无人。
“景略,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冉闵先打了一声招呼。
“多谢大王惦念,鄙人甚好。”
“景略隐居耕读于此,不知读的都是什么书籍?”
“那就涉猎甚广了。经史子集,至于《六韬》、《商君书》、《尉缭子》都有所涉猎。”
“先生的兴趣当真是广泛。”
冉闵笑了笑,这些没营养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他便开门见山地道:“如今乃大争之世,列国争锋,鼎立于世,真可谓是时势造英雄!寡人有扫平四海,气吞山河之志,奈何势单力薄,孤掌难鸣,还望先生助我!”
“大王说笑了。”
王猛淡淡的笑着道:“大王麾下名将谋臣无数,善于治国理政之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别的不是,大王驾下的崔皓、秦牧、荀稷等俱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大王若是妥善任用,使人得其位,各司其职,欲雄霸天下并不难。”
“不瞒先生。寡人要的不仅仅是皇图霸业,寡人要的,是这个天下!寡人要结束自永嘉之乱以来,在华夏大地上长达了半个世纪的乱世!”
半个世纪王猛不知道是什么概念,不过料想是五十年。
王猛愣了一下,说道:“我本欲隐居华山,坐等时机,若大王没有在邯郸坑杀那三十万的赵军降卒,即便大王绑了我,杀了我,我都不会为大王效力的。”
“何以也?”这倒是让冉闵想不明白了。
坑杀那三十万的赵军降卒本是一件有悖天理的事情,可谓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但王猛为何会因此想要投奔到自己的麾下?
这让冉闵百思不得其解。
王猛道:“猛要效忠的,注定不是刘邦、刘玄德那样的仁义之君,而是如嬴政、曹孟德一般的不世出之雄主!为人君者,切不可妇人之仁,更不能心存仁义,要懂得取舍之道才是。猛之法,不亚于商鞅之法,君可敢一试?”
“有何不敢?”
冉闵垂手道:“还请先生教我!”
“不外乎三点。其一,在政治上抵制权贵,削弱地主豪强的势力,整肃吏治,强化中央集权。”
“其二,在军事上,精简兵马,改革军制,同时防止地方大将坐大。”
“其三,在经济上,劝课农桑,开放山泽,兴修水利,改进耕作,以致田畴开辟,仓库充实。”
“其三,在文化上,广兴学院,重视儒学,禁止图谶迷信,使公卿以下子孙就读,选拔学通一经、才成一艺的任官,促进鲜卑、匈奴、羯、氐、羌等异族的汉化,有利于民族融合。”
“大善!”
冉闵对此深以为然:“先生认为要完成以上三点变法,需要多久?”
“快则三五年,慢则十余年。”
“最多三年!”
冉闵沉声道:“景略,留给我大魏富国强兵的时间可不多。不出三年,晋国就会缓过气来北伐,甚至将会派兵屡屡骚扰我魏国边境,劫掠地方,而在这个时候,北方的燕国也将结束与高句丽和夫余人的战争,整合势力,南下逐鹿中原!景略,三年之内,寡人必须要看到一个强大的魏国!”
“若是大王相信臣,臣一定不负所托!”
冉闵抓着王猛的双手,宛如“情侣”一般,“含情脉脉”地道:“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