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知荀今天起得特别早,想必近些时日谢澜也是很辛苦,因而他主动担任了做早餐的工作。
男人系好围裙站在灶台边上,将油锅里的煎蛋翻了翻,还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煎锅里的鸡蛋黄灿灿的,看上去很是诱人。
泽知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熄了火,用锅铲小心翼翼地将锅里的煎蛋铲了出来,继而把熬好的米粥盛了出来。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意。
寒冬的早晨,北宸一如既往在书房温习书本。他站在书柜前,嘴中的英文单词很是华丽的往外吐着。
“Depending on personal experience, personal type and emotion concern, we find that some people hold the idea of...”
少年站得笔直,这是他背书时特有的习惯,自然是没有坐在书桌前舒服,但站着却不容易睡着,因而这样背书的效果自然是好。
窗外是一派冬日特有的景致,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恣意而尽兴。但北宸却无暇顾及这些,少年的那双黑眸久久地定格在课本上,眼神中是说不出的专注。
贺北宸的房间很大,多隔档的书柜,一张红木书桌,外加松软舒服的圆床。
他似乎在同龄人中享受着最好的配置,只是不知为何,少年的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忧郁。似乎,这一切都不是他贺北宸想要的,而他不由得开始怀念起在旧家的生活。
近些日子,贺北宸一回家便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除了日常的洗漱外,他都不肯走出房间一步。
少年这般倔强的表现母亲并非没有看出,只是谢澜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大部分时候她也仅仅关注的是自己的个人幸福,至于别的,在她眼里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泽知荀已经将早饭端上了饭桌,男人解开了自己的围裙,他顿了顿嗓子,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他告诉自己,即便自己再接受不了北宸的出生,现在他也是他的继父,“澜澜,北宸,出来吃饭了,澜澜……”男人的嗓门又大了一些。
彼时,谢澜正慵懒地躺在那张双人床上,她四仰八叉的,完全没有什么样子。
头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脸侧,却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泽知荀的叫声,不由得翻了一个身。女人的眉头微皱着,她有些挣扎,却并不想起来。
“澜澜,快起来了,别睡了,上班该迟到了。”泽知荀又一次地催促她,在男人的眼中一向强势的谢澜却和小孩没有什么两样。
她会撒娇,也会赖床,总之孩子所拥有的,被自己娶回家的这个女人似乎都有。
“嗯。”听到“迟到”这两个字,谢澜的脸颊上更多了几分无奈。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昨夜更是因为教案的事情忙到好晚,即便已经醒来了,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尽管谢澜很讨厌这样一种生活状态,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耳边仍朦朦胧胧地传来丈夫泽知荀的催促声,“快点,澜澜,都已经六点了,别懒了,再懒就没有时间吃早饭了。”
在丈夫一次次的威胁下,谢澜终于一骨碌从床上爬上起来。“哦,我来了。”女人的声音仍是软绵绵的,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她披头散发地从卧室走了出来,睡衣的第一颗扣子还是开着的,便睁着一双睡眼,颇为随意地冲他笑了笑。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女人说着也没有顾得上洗漱,便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我啊。”泽知荀撇了撇嘴,竟如同学生时代般青涩,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我不是看你这几天总是加班,再起床做早餐也未免太辛苦,所以,我就起得早了些。”男人的话很轻巧,但真正的做到却没有那么容易。
泽知荀也是一个爱赖床的人,他之所以可以起得这么早,也是被闹钟折磨了多次的结果。
在自己的公司,人人都知道泽总是一个狠人物,他的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令人难以亲近的冷漠,斥责自己的下属时,他也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言。
只是对谢澜,男人表现得是那么不一样,他亲手为女人抺好了面包上的花生酱,又略显温厚地递给了她。
谢澜冲泽知荀笑了笑,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泽知荀总会带给她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她微微地咬了一口他专门为她烘烤的面包,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咬痕。
泽知荀则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澜的面容,说实话,这是男人第一次烤面包。看起来,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对于泽知荀来说却没有那么简单,因而他更害怕自己会把这小小的早餐搞砸了。
“好吃吗?”泽知荀望着谢澜那张略显红润的小脸,在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温柔,“好吃吗?”
男人的声音温厚而富有磁性,他在公司里的作派可不是这样的,经常对着他的员工大吼大叫。
“嗯,不错,我很喜欢。”谢澜抿了抿自己的唇,声音略显娇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不过,谢澜倒是很喜欢这样一种方式。
她握着手中温热的面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二十多岁的时候,她总喜欢追求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现在的谢澜显然转换了自己的口味,她越发的珍惜这种小而确定的幸福。
“你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我天天都给你做。”倒不是油嘴滑舌,泽知荀也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他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实际上,男人对于早饭根本不感兴趣,倒是谢澜嚼面包时这般可爱的神情令她感到很知足。
彼时,谢澜贪婪地往嘴里填着,一脸享受的神情。其实,谢澜并不喜欢吃面包。只是这是他做的,她便显得格外贪吃。
泽知荀则一脸宠溺地望着她,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澜澜,你别急,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
他说着又指了指放在她面前的小白碗,“喝口米粥吧,别噎着了,我今天熬了很久的。”
谢澜颇为乖巧地点点头,她将小瓷碗端到了嘴边,又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得停下了手,可能是因为面包还没有咽下去。
女人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含糊不清,“对了,北宸呢,他怎么没有出来吃饭?”谢澜的眼睛在不经意中变大了一圈。
泽知荀却显得有些尴尬,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和自己的继子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上的时候,他还是会感觉不适。
但既然谢澜已经提到了他,那也不好意思再回避下去了。“北宸,北宸,出来吃饭了。”男人虽有些不情愿,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又不得不装出一个样子来。
想想真是可笑,早饭都吃了一大半了,他们竟然这个时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上桌。
泽知荀好不容易才放下了自己的架子,却也没有人搭理他,这不免有些丧面子。
“北宸,北宸,出来吃饭。”见丈夫的话不顶用,谢澜便打算亲自上阵。
彼时,贺北宸的双腿站得有些酸疼了,但他的手中仍然捧着英语课本,全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少年也知道母亲已经喊了自己很多遍了,可是他并不打算理会她。不得不说,贺北宸也是有脾气的,他对于自己这个家感受更多的是心寒。
已经叫喊了几遍也不见北宸出来,谢澜不由得有些恼火了,方才被泽知荀给予的好心情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贺北宸,叫你出来吃饭呢,你听见了没有?”女人自然不知道,此时的北宸已经不把她说的话放在眼里了。他对于谢澜现在全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但贺北宸也是一个倔脾气,他就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再怎么样,他也不愿和泽知荀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他上次动手打他,北宸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若是在北宸年幼的时候也好,只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身上的每一处痛楚都会转化为少年叛逆的情绪。
但谢澜也不是个好脾气,她又怎会善罢甘休,看着饭桌上泽知荀做好的早饭,女人忽而就没有了胃口,她忽的站了起来,倒是把泽知荀吓了一跳。
只见谢澜上了楼梯,向贺北宸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前,谢澜不由得皱了皱眉,颇为用力地敲了敲少年书房的门,语气中溢满了母亲般的用心。
“北宸,干什么呢?出来吃饭了。”谢澜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严厉。
这一次贺北宸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再沉默无语就会显得很没有礼貌,“您先吃吧。我没有胃口。”少年淡淡的回拒道。
实则北宸的胃已经有些饥饿了,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和泽知荀共进早餐,所以,他宁愿饿着。
谢澜不抵其他的母亲,她是断断不会惯着贺北宸这样的坏毛病,“你没胃口是吧?行,那你中午饭也不用吃了。”
女人狠狠地撂出了一句,嘴里还不由得喃喃细语,“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吃个饭还要别人喂到嘴里,真是的,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谢澜不失恼火地向楼梯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