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以及手下军士,听老叟说出这条路上如此多的险恶,众军士亲眼见了中毒均是口不能言的惨状,都面有惧色。
诸葛亮故意叹息道:
“如此一来,则蛮族没有办法平定。蛮族不平,就更不用说吞并吴、魏,再兴汉室了,我有负先帝托孤之重托,真是生不如死啊!”
老叟满面笑容,说道:
“丞相不要烦恼,老夫指引一个地方,可以解除这些毒。”
诸葛亮明知道这人是马谡派人来演戏的,但军士中毒可是真的,他对解毒之法,还是非常急切想知道,连忙问道:
“老丈有何高见,请多指教!”
老叟回答道:
“此去正西数里,有一个山谷,入内行七八里,有一条溪水叫做万安溪。溪边有一个隐居的高士,自号万安隐者;此人隐居已经有十余年。其居住的草庵后面,有一眼泉水,名安乐泉。人若中毒,取其水饮之即愈。有人或生疥癞,或感瘴气,于万安溪内浴之,自然无事,隐居高士的庵前,生长有一大片药草,叫做薤叶芸香。如果再口中含一片叶子,在这条路上行走,则不受时间限制,瘴气不染。丞相可火速前去,求取解药。”
诸葛亮拜谢,后面的军士也一起拜倒在地,诸葛亮又问道:
“我军将士承老丈如此活命之德,感恩不尽,请留下姓名。”
老叟却微笑不语,漫步走入石庙之中,众人看不见后,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我是此处山神,丞相南征本是顺应天命之事,我奉伏波将军之命,特前来指引你们解毒之法。”
说完以后,屋内再也没有动静。
屋外众人,都是一脸的震惊,过了一会功夫,诸葛亮派一个大胆的军士进去察看,石屋里面已经不见老叟的人影。
诸葛亮对马谡的安排惊讶不已,他知道这个老叟是马谡派人化妆的,但他进去看了一圈,也猜不透这个老叟是如何从石屋中走掉的。
诸葛亮做戏做全套,索性带着众军士拜倒在地,再次拜谢庙神,然后原路返回,再由军士们推车回到临时营寨。
回来的那些军士,亲眼见到了如此神异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沉得住气的!
诸葛亮并没有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却纷纷在各个营帐中传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山神说丞相南征平蛮是顺应天命,以及山神指点丞相解毒之法,等等,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大营。
那时候,对神仙非常崇拜,听说山神都帮助诸葛亮丞相,大部分将士对进军秃龙洞重拾信心,但还有一些将士,将信将疑。
第二天,诸葛亮准备好信香、礼物,带领王平率领五百军士,以及那些中毒不能说话的军士,前往山神所说的地方而去。
没有走多久,果然如山神所言,发现了一个山谷。
众人毫不犹豫进入山谷小径,往里行进了七八里地,但见一大片山坡,上面生长有长松大柏,茂竹奇花,环绕着一个小村庄;小村被篱笆围绕,有数间茅屋,老远就有花草的馨香,扑鼻而来。
看到马谡能找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诸葛亮心中也是感叹,非常高兴,知道提升士气的事情,应该是妥了。
到了村庄前,诸葛亮让卫士上前叫门,没多久,有一个书童打开门房门,走到外面的门旁。
诸葛亮刚刚想让手下递上拜帖,让书童进去通报,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满面笑容的出门前来迎接,并开口问道:
“来者可是汉丞相诸葛亮?”
诸葛亮知道,肯定是马谡提前安排好了,但还是开口问道:
“高士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白衣文士回答道:
“我虽隐居此谷不常外出,但常有朋友来访,久闻丞相南征,战无不胜,怎么能不知道丞相大名!”
白衣文士邀请诸葛亮入内,双方礼毕,分宾主坐下。
诸葛亮让手下呈上礼物,诸葛亮开口说道:
“亮受昭烈皇帝托孤之重,今承嗣君圣旨,领大军至此,欲服蛮邦,使归王化。不期孟获潜入秃龙洞中,军士误饮哑泉之水。夜来蒙伏波将军显圣,告知高士有药泉、解药可以治疗。我把中毒士卒都带来了,希望高士能施以援手,赐神水以救中毒军士的性命。”
白衣文士回答道:“老夫本是山野废人,劳丞相大驾光临,荣幸之至,此泉就在屋后。”
随即,白衣文士让书童领着那些中毒的军士,来到泉眼边,取水喝下;那些中毒的军士,随即吐出很多清水痰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说话了,书童又领众军士,在万安溪中沐浴一番,清除余毒。
白衣文士受了马谡重托,对诸葛亮和众将士非常热情,他在屋中陪诸葛亮喝茶,有丰盛的茶点、水果,书童在院子里,也给解毒后的众军士安排了面点和茶水,有助于身体恢复。
白衣文士告诉诸葛亮:
“前往秃龙洞,一路上水中有很多毒蛇,岸上有毒蝎,有毒的花草种类繁多,都飘入溪泉之中,一路上的溪水都不可饮用;只能掘地下泉水,不用煮沸也可以饮用。”
诸葛亮又向白衣文士求取薤叶芸香,白衣文士让书童领众军士前去,溪边的薤叶芸香有很大一片,何止万株,军士们任意采摘。
不一会,众军士采摘了足够的薤叶芸香叶,诸葛亮起身就要告辞,白衣文士又提醒道:
“但凡见了雾气,各人口含一叶,薤叶芸香叶,自然瘴气不侵。”
诸葛亮起身告辞,临别时求白衣文士告知姓名,白衣文士笑着说:
“我其实是孟获的哥哥孟节。”
马谡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找到一个隐士,让诸葛亮非常佩服,而此人居然是孟获的哥哥,不由有些愕然。
白衣文士又笑道:
“诸葛丞相不用怀疑,我给你解释一下:我父亲是银坑洞部落的酋长,我父母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就是老夫孟节,次子就是蛮王孟获,三子孟优,他们两个,丞相应该已经见了。不怕丞相笑话,二弟孟获性格强势,从小崇尚武力,武艺高强,很得父母欢心,他从小不服王化,父母年老以后,他凭借高超的武艺,夺得酋长继承人之位,父母在世时,我只能顺从父母之意,帮助他夺取了蛮王之位,父母双亡以后,他经常以势欺人,苛待其他部落,我经常劝阻不从,心灰意冷之下,隐名埋姓,隐居于此。今弟弟孟获造反,又劳丞相深入不毛之地平叛,我孟节甚为自责,故应该向丞相请罪。”
诸葛亮听得明白,也不管他们兄弟之间争权夺利之事谁对谁错,只是出言感叹道:
“见了高士,今日才相信盗跖、柳下惠之事。”
诸葛亮又对孟节说道:“我当申奏天子,立公为蛮王,可以吗?”
孟节心里有些意动,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最在意的,并不是孟获抢走了他的酋长继承人位置,而是他失去了心仪的祝融夫人,这是无法挽回的!
他知道,就算是杀了孟获,他也能够顺利上位蛮王,但他和祝融夫人,再也回不到过去!
而且时过境迁,祝融夫人与孟获一起生活数十年,相濡以沫,感情甚笃,不会顾念旧情与他破镜重圆。
就算祝融夫人旧情复燃,他也做不出让弟弟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事情,就非常坚决的拒绝道:
“弟弟孟获继承酋长以后,并没有排挤我,部落也拥护他,当时给我的职位只在他一人之下,是我与他理念不合,又嫌官职累人,才辞官隐居于此,哪能再出山贪图荣华富贵!”
诸葛亮倒也不在乎谁当蛮王,他内心更欣赏强势的孟获,自然不会强迫孟节,又让卫士赠送金帛作为补偿。
但孟节也坚辞不受,诸葛亮对孟节的高洁人品赞叹不已,拜别而回。
诸葛亮率军回到营寨,不到一个时辰,全军将士就都知道了解毒的经过,对“丞相平蛮是天命所归,有神明保佑”的说法,深信不疑,军中将士再也没有厌战的情绪。
第二天,大军正式开拔,还是以王平、廖化为先锋。
往前行进了六十里以后,按照情报显示,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诸葛亮下令安扎营寨,全军休整。
同时,叮嘱军士不能取用溪涧之水,下令军士掘地挖井取水。
这个地方没有瘴气,也是当地人经常休息的地方,但因为他们停留时间短,挖井取水并不多,四周没有明显的挖井痕迹。
根据马谡收集得来的情报,这里掘下一丈以上,才有可能有井水溢出,而且在刚挖下时并无滴水,必须等一个时辰以后,慢慢才有清水溢出。
有了这个情报,诸葛亮想增加军士们必胜的信心,当然不想放过装神弄鬼的机会。
安营以后,他下令两千人一个营地,每个营地掘土挖井一口。
这次诸葛亮出征秃龙洞,只选了两万精兵,加上赵统、柳隐的军队,军士们一共掘井十二处,都超过了一丈深,但没有一口井有水溢出,军士们心中难免惊慌。
诸葛亮却心有成竹,当即下令,把所有挖好的干井,用木板掩盖井口,不得随意打开。
随后,他又亲自指挥军士在中军帐外,设置一个简单的祭坛。
全部准备就绪以后,也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
诸葛亮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衣,上了祭坛,当众焚香祷告道:
“臣亮不才,仰承大汉之福,受命平蛮。今途中乏水,军马枯渴。倘若上天护佑大汉,即赐甘泉!若气运已终,臣亮等愿死于此处!”
祷告完毕,诸葛亮下令,让军士们依次打开井口上的木板,众军士一看,十二口新挖之井,全部是满井的甘泉。
诸葛亮祷告天地,就获得了可口的泉水,让将士们相信,此次南征平蛮,有上天护佑,必定会成功。
同时,他们对丞相诸葛亮的崇拜,已经到了心悦诚服的地步。
诸葛亮既然有了解毒之法,再无顾忌,军队令行禁止,行动神速,只有数日功夫,就安然通过这条数百里长的险恶小道,进入秃龙洞部落的地盘。
朵思大王在秃龙洞等待孟获军队到来,他也没有闲着,集结了部落的二万多精锐军队。
在秃龙洞入口处,有一座土城,堵住了进入秃龙洞的道路,是秃龙洞部落的第一道防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因为很久没有发生战争,这个土城荒废已久,朵思大王把土城修缮了一番,把集结的军队,都驻扎在土城之中,准备依托此城,阻挡蜀军的进攻。
孟获、带来洞主,领军顺利到达秃龙洞,与朵思大王合兵一处,军队的指挥权,就成了一个问题。
孟获深知诸葛亮之能,不认为朵思大王能够阻挡住蜀军的脚步。
他现在并不想和朵思大王争夺指挥权,想的也不是如何打败蜀军,而是如何保住他那点家底。
孟获毕竟是蛮王,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就以诸葛亮大军可以从泸水乘竹排直达三江城为由,建议让带来洞主、贺云、方山领军前去镇守三江城,以策万全。
朵思大王欣然同意,因为他也害怕孟获鹊巢鸠占!
就在孟获整顿军队,就要开往三江城的时候,银冶洞部落的酋长杨锋,派来大儿子前来表达忠心,请示孟获要不要援军。
孟获这才想起,银坑洞的铁杆盟友银冶洞,其军事实力可不差,如果他是真的想和诸葛亮决一死战,这支军队可让他增加不少的胜算。
孟优的二次求援,朵思大王的表现,让孟获非常失望,也非常不满!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扶持妻弟带来洞主上位秃龙洞部落的酋长。
他看到朵思大王在土城里的防守相当厚实,就算是诸葛亮想打下来,蜀军的损失也不小。
以孟获对诸葛亮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强攻,而是施展各种诡计,说不定连自己一起栽在他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