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再次见到岑远望是在醉瓮的病房里,那会儿岑雪芙不在,她想过去看看醉瓮醒了没有,能不能说话……刚巧,她一进门就撞见了那个干净的少年。
醉瓮的情况日益加重,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进食了,只能靠输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大家都知道,他在弥留之际了,那个荒谬的治疗方案已被岑雪芙叫停,留下来的医生护士们也只负责帮他吊命罢了。
复苏面对岑远望,默默了许久,他也一样,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醉瓮床边,一声不吭。
直到护士进来换药水,岑远望站起来、让路的时候,无意碰到了复苏的衣服。
俊朗的少年有些腼腆,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垂着头不敢看她。
复苏轻轻叹气,不料这一声竟然引起了他的关注。
岑远望面露难色,垂头看了她的衣摆好一会儿,终于才憋出几个字:“我妈说你是我姐姐。”
“嗯。”复苏点点头,轻轻说一句:“我也是刚知道的。”
向来活泼开郎的岑远望居然一下子变得木纳了,他相信苏苏姐姐和他一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在,他爸爸快过世了,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你以前和爸爸有来往吗?”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和爸爸感情好吗?
怎料,复苏给他的回答却是:“我不认识他,以前也不知道我有爸爸,我是单亲家庭。”
岑远望惊讶,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呀?”
为什么?复苏也想问啊,可是没有人给她回答,所以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了。她轻声问道:“你能跟我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四目相对,岑远望看见了她的低落,他弱弱地回答:“我和爸爸相处也不多,他经常都在京城工作,我在TW,我还是跟我妈姓的,她说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是醉瓮的儿子,他们怕我被绑架……”
复苏心领神会,那林怀瑾不就是曾经让醉瓮绑过一次吗?也许他们两家有仇了。
“那他对你好吗?”从未感受过父爱的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岑远望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想了想说:“也就那样,像别人家的爸爸对待孩子一样。”
可他不知道的是,饶是他说得那么中肯,也让复苏心里产生了一阵压抑。
别人家的爸爸?别人家的孩子?复苏根本不知道作何对比啊!因为她没有感受过自己爸爸的存在!
“所以,你和他感情很好吧?”她喃喃地问一句。
“还好吧,但我不知道他病得那么严重,他一直瞒着我,因为我经常在外面跑,见到他的时候也不多,几天之前,我妈才说他快不行了,要走了……”岑远望嗫嚅。
其实复苏她想说:她对于醉瓮,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想带着母亲早点离开这里,回归原来的生活,还有那些遗产什么的,她也从不稀罕……
“你妈和他感情好吗?”复苏想套一套话,毕竟醉瓮的年纪比岑雪芙大了太多。
岑远望犹豫一下,“一般般吧,也很少住在一起。”
复苏不太明白他这个“一般般”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于是她淡淡地说:“我妈只跟他在一起过了三年,我才2岁,他就走了。”
岑远望心生恻隐,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的好日子,仿佛都是从姐姐身上剥夺而来的,他语气弱弱的,喊了她一声:“姐姐……”
复苏尚未来得及开口,病床上的醉瓮突然动了动手指,但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爸爸!”岑远望喊他,试探他的反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醉瓮手指颤抖,含糊不清地呓语几句,而他的心电检测仪已经发出警报。
复苏见势不好,连忙叫了医生护士进来,她和岑远望也自动退到了门外。
几分钟后,岑雪芙风风火火地赶来,见她虚弱地倚在门边,喃喃自语:“没了,这回儿真的没了......”
直到两个小时以后,忧心忡忡的一干人终于等到了病房开门,只不过,那主治医师摘掉口罩,张嘴说了一句什么,管家脸色沉重,翻译说:“随时。”
复苏心里“咯噔”一下,看见一个四十出头,西装革履,斯斯文文,像是律师或者其他职业的男人,他淡定从容地拦住岑雪芙,而他自己率先进了病房。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居然能比亲属更重要?
待他出来以后,给了岑雪芙一个眼神示意,“借一步说话。”
复苏不明所以,继续在门口等着,可没过多久,另一边就传来了母亲醒来的消息。
她急急忙忙跑回去,付母人是清醒了,但精神不振、脸色苍白,她慌里慌张的,非要去病房看醉瓮。
复苏拗不住她,只好小心地搀扶她出门,同时也让房间里的林怀瑾先回酒店。
“那你有消息通知我,我把飞机给你备好了。”林怀瑾道别。
但其实,林怀瑾这一天并没有真正离开这里,因为他刚刚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复苏,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讲。”岑雪芙推开病房的门,直接无视了那一个他丈夫的前妻——付连心。
付连心亦没有回头看岑雪芙一样,只是她有些担心,抓住了复苏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复苏轻轻松开,说道:“妈,没事,你先在这里等我。”
她随岑雪芙到了一间没人的卧室,“你说吧。”
岑雪芙打开手里的牛皮信封,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爸立的遗嘱,你看看。”
复苏心里有些讶异,怎么这人还没走,遗嘱就已经拿出来了?
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内容,得知了重点:醉瓮名下的所有股份给她和岑远望一人一半;其余的不动产、现金分成四份,她、岑远望、五倍子各一份,还有一份是作为那二十个小孩暂时的抚养费。
“那些孩子会分散送到国内的孤儿院去。”岑雪芙突然说道。
复苏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于是直接问道:“你想让我怎样?”
岑雪芙淡定自若地答:“很简单的,就按照我上次和你说的,你把股份转让给小望,你可以拿到很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