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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苏脑海里闪现了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在中英街租房开店、节衣缩食,过苦日子的场景。

而他!眼前这个她所谓的父亲,住着豪华别墅,身边佣人环绕……

她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但迅速又用手遮挡,她垂着头问:“你叫我们来干什么?”

“苏苏,你爸为的就是和我们相认,没有其他目的,而且,他想让你继承他的财产……”

“这样你就原谅他了吗?”复苏突然站起来,“你忘了我们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指着醉翁,气急败坏地申诉,眼泪也哗啦啦地不断掉落,“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苏苏!他生病了,命不久矣!”付连心大声哭着打断了她。

复苏顿时定住,只见母亲掰开醉翁的手帕,手帕一片暗红,原来他方才那一声咳,是在咯血!

醉瓮的鼻音很重,眼神混沌,他喘息着说:“我得了不治之症,医生说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所以我这才出此下策让你娘俩过来。”

他看着复苏,语气非常诚恳,“苏苏,我对不起你和你妈,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你们,但我已经没多长时日了,我只希望你们能陪我一段,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他说罢又一阵重重地咳。

付连心连忙给他拍背,哭着征求复苏,“苏苏,你快答应和我在这里住一个月好不好,他快不行了……”

复苏怔怔地,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紧接着,她看见了醉翁昏死过去的场景;医生和佣人忙碌的身影;以及母亲那遍布泪水的脸。

头顶的吊灯、上楼的阶梯……眼前所有的所有都在昏天地暗地旋转着。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是谁,她在哪?她终究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私家花园外有几个黑影在徘徊。

“大佬,里面太大了,每个门都有人把守,发现不了里面发现了什么?怎么,复苏在里面吗?”刘汉三迅速回到车里对林怀瑾报告。

林怀瑾闷闷地饮了一口手中的热咖啡,他看了一眼远处房屋的灯光,叹了一口气道:“先回酒店吧。”

“那我们明天回国吗?”

“她还在这,我怎么放心回?!”林怀瑾瞪了他一眼,“多叫点人过来,对外面说我在法国拍MV。”

复苏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此时的巴黎已经艳阳高照。

房间奢华整洁,阳光透过落地窗的轻纱映在地板,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犹豫了一下,“进来。”

付连心端着托盘进来,语气极其温柔,“苏苏,起来了,你昨天晕倒了,快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复苏不动,听着母亲好像在自个儿家里招呼她的模样,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讨好语气……

“妈——”她喊了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睡了这么久,感觉休息好没有?”付连心连忙关切地问。

“我……”复苏只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却也不知从何问起,顿了顿,她只好问了一声:“那人,怎么样了?”

付连心垂下眼眸,淡淡道:“昨晚医生给他抢救了,现在还吸着氧,那边有人看着……”

“噢。”复苏随意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他结过婚吗?”

“结了,你两岁的时候,他说出去做生意闯一闯,后来一去就没回头了,后面我自己申请离了。”

母亲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复苏心里一疼,继续问道:“后来呢,他有回来找你吗?”

“找了,他回来的时候堪称衣锦还乡,但是我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害人得的,而且——”

这一些,林太太都已经告诉过她,她心中有数,但是,“而且什么?”

付连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他后面再找我的时候,他已经再婚了,娶了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还生了一个儿子,他想让我带着你跟回他,但我怎么能忍……”

是啊!她母亲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且她一个单身妇女带着孩子在外,总容易受到别人欺负,所以她一直都装作一副泼辣的样子……这些,复苏都懂。

只是,“你现在原谅他了吗?”她最终问道。

“人老了,活了大半生,也不说恨不恨了,可是看到他现在这样,于心不忍啊,他毕竟也是我丈夫,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他快死了……”付连心捂住嘴低声哭泣。

“妈……”复苏抱住母亲安抚,她终于理解母亲的感受,人世间的所有爱与恨,怎敌生死的煎熬?

“苏苏,答应妈,陪妈妈在这里,送他最后一程好吗?”

复苏终是点头答应了,付连心的眼泪带着欣慰,“你快去洗漱,吃完早饭,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醉瓮的房间设在房子最尽头的一处,房里医疗设备齐全,旁边还有医生和护士在看守,他正躺在床上,食指被夹着检测心率,氧气罩已被摘除。

看见她们来,他动了动手指。

付连心扶他坐起,“阿承,我带女儿来看看你。”他们就像寻常夫妻一般和谐。

醉瓮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酒窝,他和蔼可亲地朝复苏招招手,“苏苏,来。”

复苏犹豫,付连心轻声哄她:“苏苏快过来,来爸爸这里。”

她慢慢走了过去,付连心把她的手拉到了醉瓮手里。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她感觉手里一热,心里莫名地泛酸。

“这丫头跟我真像,手指甲都一样。”醉瓮端详复苏片刻,转头温和地对付连心感叹:“都已经这么大了,28岁了哈。”

“是啊,她脾气可冲了,又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好,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幕幕就好像一个温馨的家庭,一对夫妻,一个女儿,好像其他任何的美好时光都比不上此时此刻。

复苏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只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

“苏苏,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埋怨我,但我已经命不久矣了,在我入土之前,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醉瓮拉着她的手,渴求而诚恳地问。

“是啊,苏苏,这是你爸爸唯一的愿望啊,你叫他一声爸爸好不好?”付连心同样殷切。

复苏低垂着头,僵持许久,她终究也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