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太远
撑到想象的极限
幸福能有多甜
可黑夜已吞噬我
——西界
在往后的一个星期里,复苏因为溺水发起高烧,被林怀瑾送到了鹏城的黄医生家里休养,然而林怀瑾,他也敢作敢当,主动回了京城领罚。
文世昌虽毫发无损,但他在马尔代夫中了昏迷药,不省人事。偏偏林怀瑾给他下的药量也实在太重,他被助手带回京城之后,还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文世昌的父亲怒气冲天,亲自上门讨伐。只是念在两家都有头有脸,在生意上也有一些往来,林德正那张几十年稳重得体的老脸都挂不住了,他十分诚恳地又赔礼又道歉,还带了林太太去医院探望文世昌。
文世昌的父亲虽然也明事理,但他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荒唐事!他这次非要林怀瑾也吃点苦头,才能平息心里怒火!
林德正惭愧地接受批评,放话说:“是我教子无方,回去我一定狠狠责罚他!”
那天晚上,自成年以来再没受过家法伺候的林怀瑾,他不躲不闪,老实实地挨了一顿鸡毛掸子。
“跪下——”
林怀瑾今年26岁,早已长得比父亲还高、还壮,但他不卑不亢,只缓缓蹲在地上,露出一个后背。
“逆子!你不想活了,你也要顾忌我们林家,文世昌他就是三代单传的独子!西药多伤肝肾啊,你要是把他害了,你让我们全家都为你的荒唐买账吗?”林德正狠狠地抽打他后背。
又是三代单传!特么的三代单传很了不起、很宝贝吗?林怀瑾紧咬牙关,眼里充满倔强,他仰头高喊一声:“我没错!”
“你还不知道错!你这个逆子,性格乖张、为所欲为!你就不能学学长钦,学会收敛一些?”林德正恨铁不成钢,继续奋力挥臂,“我告诉你,一个女孩子倘若心术端正,又怎么会引来那么多是非,同时和你和文世昌牵扯不清?正因为她是醉瓮的女儿,她就是来害你的!”
林怀瑾面不改色,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想,复苏那天被他强迫,是不是也很痛?那他便身受同感,体验她的痛楚!
背上和肩膀都是火辣辣的伤痛,但其实,比肌肤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终于意识,他那天对她干的事有多混蛋!他破天荒地恨起自己来!
这是他该受的惩罚,他要比她疼上百倍千倍,他才算对得住她!
林德正打到疲劳才肯停手,他最后还严厉告诫:“你这个月不许离开京城,每天去了哪都要跟我汇报,你给我好好反省自己!”
一旁的林太太捂着嘴巴,哭到泣不成声,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泪痕。“你和苏苏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怀瑾一抬眼,突然又想起了那天满脸泪痕的复苏,他拂开母亲的手,说了句没事,转身上了三楼的房间。
而他进门的第一反应就是发信息问私家侦探:复苏那边什么情况?
私家侦探回复:一切正常,她已经离开黄医生家了,助理小萸在陪她,她的工作室我也看见了,准备开业。
“文世昌有和她见面吗?”
“没有。”
他付之一叹,退出聊天记录框,打通了一个电话,低声交代:“按原计划进行。”
这个“原计划”万无一失,确保只有他和他请来办事的人知晓,就连刘汉三也浑然不知。
刘汉三是什么人?如同他亲信一般的存在,可他竟然隐瞒复苏开工作室的事,还帮助复苏逃跑!
林怀瑾心里那根刺扎得深深的,如果他没追踪到复苏的怀表定位,他又岂会知道她跟文世昌去了马尔代夫?还准备登记结婚!
他细思极恐,所幸自己也早了一步,但他也当真后怕,他为了新专辑忙得焦头烂额,可身边的人都在隐瞒他、算计他,刘汉三、复苏、蓝高、文世昌……他竟错过了那么多!
所以这一次,他要主动出手,永绝后患!
半晌,门外传来敲门声——“儿子啊,妈妈带医生来了,让医生给你上点药好不好?不然伤口会发炎的。”
“不用了,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林太太心急如焚,她剁了剁脚说:“妈妈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受伤了还是要治啊,不然妈妈要打电话给苏苏了,让她来劝你。”
林怀瑾一听,立即跑了出来。“不要给她打电话,她……现在身体不舒服。”
是啊,她身体不舒服,是他造成的,更何况他们两个人的私事,他也不想其他人掺合。
至少,他认为,她现在一定不想被他打扰。
她对他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疏离,他的微信、电话,已经全部被她拉黑,他也有在微博发过信息给她,但她始终没回。
“你好点了吗?”
“你退烧没有?”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
尽管也就这些只言片语,但他心里依然想她、爱她,他有更多的话,想当面对她说。
同时,他也迟迟不肯接受一个事实:她竟然真的搬走了,她离开京城了!
他闭上眼,受着医生用消毒水给他背上清洗的疼痛,那种滋味也像她带给他的挫败感,远比挨打还要煎熬。
在他这两年的记忆中,她离开京城去外地的次数也不算少,看望母亲、过年过节、工作出差……但以往的这些次数全部加起来,也遥遥不及这一次,他内心对她的不舍程度。
因为这一次,他心里有种深深的领悟:她离他两千几百公里远了,他再也不能近距离地看她、听她说话……而这座城市,那股围绕她一直转悠的气息,也在刹那间飞上天空、烟消云散。
蓝高曾经问他:“你就不怕她哪天吃饱硬了,自己飞了?”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我把她关在了笼子里,她怎么飞?”
其实他当时就想错了,他没能早点知道她的性格是不受控的,她是率性的,自恃独立的。
而他终究也觉得自己不够成熟,刘汉三那句“你想逼死她吗”,至今犹如一块大石头,在他心里揣着兜着,他不敢碰,他怕放下来还会砸到自己的脚。
直到如今,他不敢再让自己过于紧张,也不能给她带来紧张,他只得慢慢地等,等自己换了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再去和她相处。
不出门的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通过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获取她的近况。
他知道她新工作室开业了,她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他也知道她买了一辆新能源汽车代步;还有,她经常去一家蛋糕店买下午茶,大概是为了犒劳新同事吧……
一切都是那样风平浪静,直到那天,私家侦探发来一张她在医院的照片。
“她怎么了?”
“不清楚,她在排队,好像挂了妇科。”
妇科?林怀瑾皱起眉头,那张照片里,她跻身在一排通往窗口的队伍,她前后都是腆着大肚子的孕妇,而她手里也拿着一个塑料小杯子。
难道……他如雷灌顶,连忙放大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