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一个郡县的师爷多则十数人,少则二三人,堂堂一州太守府里居然只有一个师爷,还兼任了账房先生,马夫,衙差,粗使下人,伙夫,甚至丫鬟的活儿都干了,他实在是太厉害了,放在地方真是有些屈才了,可问题是他的大楚官话说的太差了,不然即使派到朝廷里做个小官也是不在话下的。
夏沫受了申师爷的教导,每日在书房与钱四阁讨论政务,协助他办公,倒是一点都不无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打发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夏沫觉得他们在这耗得时间太长了,就去找慕容琮商量走的事情,可是到了驿站一问他手下的侍卫,说他跟山里的猎户进山去套鸽子去了,已经走了三四天了,应该这一两天就能回来。
夏沫足足又等了两天,慕容琮还是没回来,她担心他会不会在树林里出了什么意外,就让申师爷也帮她找了个猎户,带她进山去找他。
粤南的这片原始森林可跟岭南围场不一样,真是毒蛇猛兽随时出没,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还好有熟悉地形的猎户给她做向导,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住宿的小木屋,问了慕容琮的向导才知道他在后山套鸽子呢。
夏沫按着向导说的找过去,远远的看见慕容琮做贼一般的,蹲在一棵大树后面,他一向是个注重仪表的人,可身上雪白的锦袍全都是土和泥,脏的已经看不出原色了。
他耳朵比兔子还灵敏,远远的就听到夏沫走过来了,他连忙示意她轻轻过来,不要吓跑了他的猎物。
夏沫没办法,只好施展轻功,脚不沾地的走过来,刚靠着他身边藏好了,只觉得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夏沫连忙捂着鼻子叫道:“什么味道?这么臭?”
慕容琮连忙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别说话,我都等两天了,这鸽子太精明了,就是不上钩,你说话这么大声,别把它吓跑了!”
夏沫看他头发都打绺了,又湿又油的贴在脸上,浑身脏兮兮的,背后上全是汗渍。
她一脸嫌弃,压低声音问道:“你几天没洗澡了,你闻得到你身上的味道吗?你都馊了你知不知道?再不回去洗澡,你身上该发霉长蘑菇了!”
“嘘嘘!别说话,别说话,它都已经快进套子里去了……”
他这一动,身上的味道更是浓烈了,夏沫实在是被他熏的受不了了,小心的挪了挪身体,稍微离他远一些,这才能稍微喘口气。
她探头一看,一只趾高气扬的野鸽子围着一个捕鸟套子绕来绕去,看着里面的饵料其实馋的不得了,就是不敢进去吃。
“你瞧,它警惕心多强,一般的鸽子看到吃的就跟傻子一样冲上去了,连死都不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说的这个,你再看看它,这从骨子里发出的警惕心,若是抓住它做种,他的子孙们肯定是躲避天敌的好手!”
夏沫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语,可是,看他愿意天荒地老的等下去的样子,再看看那只野鸽子已经围着笼套转了十几圈了,就是不上钩,只怕太阳下山这位大哥也不会走了。
夏沫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沉住气运功一弹,正好打在那只鸽子脚下。
鸽子突然受了惊,扑腾翅膀就要跑路,却慌不择路一头撞向笼套,在这关键时刻,夏沫又将手中的另一个小石子弹了出去,正好打开笼套的机关上。
“砰”的一下,笼套合上了,正好把那只慕容琮梦寐以求的鸽子牢牢地关在里面。
慕容琮开心的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冲了过去,拿起笼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半天,虽然抑制不住脸上的开心,但是还是埋怨道:“郡主,你实在是太鲁莽了,万一准头不行,伤了我的宝贝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他忽然楞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这招弹指神通,是不是跟蜀王学的?”
夏沫得意的笑道:“你以为我是白给他治脚的吗?”
慕容琮一脸恨恨:“这小子果然还是重色轻友,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教我!”
算起辈分,蜀王是慕容琮的叔叔辈的,可是,他们俩岁数却差不多大,从小就玩在一起,长大更是胡闹在一起,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玩主儿,关系好到没话说,当然熟知他的拿手招数。
一副山风刮来,慕容琮身上的馊味熏的夏沫连退数步,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
他一脸尴尬:“我这是几天没洗澡了,怎么臭成这样?”
“六天!”夏沫捂着鼻子:“你都进山六天了,虽说你这也不算玩物丧志,可是,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啊,你不能总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回去吧?”
“六天?”慕容琮失声叫道:“我都来了六天了?怪不得我身上都馊了呢,快走快走,我回去小木屋收拾好东西,咱们就回城里。”
夏沫看他愿意回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问道:“你说咱们下一站是往东北走去江北和江南,还是往西走去滇南?”
慕容琮本来快步走在前面,听到她的话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没说话又继续向前走去。
夏沫光顾着脚下崎岖不平的路,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到他回小木屋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上马并肩而行,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回答这个问题。
“慕容琮,一东一西,两个选择,东边那两个州咱们只需要转一转就好了,那两个太守一直都没发表什么意见,赞同也没有,但是也没有,油滑的很,在这个大形势下,估计也不敢再造次了,而滇南比粤南好不了多少,虽然有大军驻守,但民风彪悍,百姓愚昧,不知道能不能执行朝廷的命令,我觉得比东边那两个州更加棘手,你说呢?”
慕容琮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眼睛里有一丝闪烁,别开头假装看风景:“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滇南吧,先把难啃的骨头啃的下来,简单的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