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皇上的元皇后轩辕氏刚刚去世没多久,林贵妃的长相气质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自然而然的就填补上了皇上心灵的空缺。
她与夏皇后基本是在同一时间内入宫的,可她居然没有比过一个儿子都没有的夏南芳,仅仅屈居于贵妃,连皇贵妃都没当上,由此可见,满朝文武就能知道皇上的心思了。
若是林贵妃做了皇后,那她膝下的三个皇子必然是太子的最大威胁,皇上一门心思想打破大楚从开国到现在没有皇上的原配皇后生下的嫡子继承皇位的纪录,更何况,皇上的元皇后轩辕氏出自开国功臣荣国公之家,自小与皇上青梅竹马,伉俪情深。
皇上的生母狄太后生前也是太子的最强有力支持者。
在轩辕皇后死后许多年里,从林嫔一连生下三个儿子,连升两级当上了林贵妃,她一直都在坚定的反对立这位林娘娘为皇后。
首先,林家的地位虽然也不低,但她的父亲仅仅是科举进士出身,并没有开国功臣的背景,若是做了皇后,只怕不能服众。
其次,她的三个儿子是太子的最大威胁。
皇上是大孝子,大楚也是以孝治天下,他明白太后的意思,也知道她的一番苦心,太子是国之根本,而且那时,都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了,若是日后林娘娘有了野心要换太子,那朝廷之上便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动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所以,皇上就选了与林贵妃完全相反的夏南芳为皇后,首先是开国功臣之后,最重要的是没有儿子。
而夏皇后心里明白自己是为何打败后宫佳丽三千脱颖而出的,也一直坚定的执行着皇上和已故的狄太后的遗命。
所以,皇上对林贵妃总有一份愧歉之情,将她已故的父母追封为闽国公和国公夫人。
她又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加封,就把最靠近京城的赵地,燕地,还有繁华富庶的蜀地赐给她的儿子做补偿,当然,他对这几个儿子也是比较宠爱纵容的。
皇上见燕王在御前耍宝,挡在钱四阁身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让自己的总管大太监米金宝去给他搬桌子椅子,把他桌上的酒菜给他送过去,还将自己盘中的肉赐给他吃。
钱四阁一看这架势,只好拿出怀里的稿子就着明亮的篝火朗声念了出来。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皇上一听,拍案而起:“钱爱卿真是好文采,从‘思’到‘无思’,一字贯穿,前后勾连,条理清晰,思路缜密,结构谨严,居然让朕辩无可辩!”
吕丞相是翰林院之首,他听了居然有些老泪纵横:“皇上,钱大人把道理说得透彻而又形象,把您修仁政、济苍生、天下大治的德政描绘的淋漓尽致!”
钱四阁连忙谦虚的说道:“微臣只是喜逢知己之主,必当思竭其用,知无不言。”
司马炎昭也惊叹于钱四阁的文采,原来他跟夏沫两人只是在讨论文章,并不是嘀嘀咕咕在搞什么私情,他不禁有些汗颜。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皇上的第八个皇子齐王司马淼涛站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父皇,这‘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儿臣似乎是在哪里听人说过,啧啧啧,怎么这么耳熟呢?”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参加过菊花诗宴的大臣们都纷纷点头,司马炎昫傻乎乎的说道:“皇爷爷,好像夏姑姑之前说过这几句话,怎么变成钱大人的文章的开头了呢?难不成也是钱大人花钱跟夏姑姑买来的吗?”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傻话,但一些嫉贤妒能之辈就想小题大做在此做一做文章。
这届的榜眼,被皇上封为工部员外郎的曹京唐见齐王对自己一眨眼,他立刻会意站起身来说道:“皇上,钱大人拿着并非自己原创的文章,抄袭拼凑,再献给皇上,这是欺君犯上,是死罪,当诛九族!”
他这么一说,也有不少大臣连连附和,场面顿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夏沫一听,怎么好好的事情都能被这些人说的这么不堪,她连忙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这篇骈文的的确确是钱大人自己构思,亲手写出来的,怎么是抄袭拼凑的呢?”
皇上对此也有些疑问:“若不是抄袭拼凑,那为何前面那几句是你念过的?朕记得当日钱四阁也说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些诗句……”皇上一扭头问齐王:“老八,那天你也在场,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齐王司马淼涛假装回想了一下,却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臣听了夏小姐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没想道她对朝政有如此高明的见解。‘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臣自诩从幼年开始便饱读诗书,却来没听过如此振聋发聩的劝谏之词,真是深受启发!想必是夏大将军从小对她的谆谆教诲之功,才能让夏小姐今日有如此感慨和领悟。大楚有这样胸怀天下的世家大族和股肱之臣,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臣不知道其他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是,臣对您册封夏家,心服口服!”
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沫:“沫儿,你倒是说说,钱四阁亲口说自己之前都没听过,现在又变成他自己的了?这几句话,难道不是你想出来的吗?”
夏沫一听哑口无言,这件事她也觉得十分奇怪。
那一日,明明是自己没管住嘴,用了二十年后怀帝朝的一位宰相钱士璟写的,上书给怀帝的一篇谏言的开头几句话,若是说抄袭,冤有头债有主,她才是那个抄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