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经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宫澜之带着唐浅,虽然有些不方便,然而他并没有放下她。
这一次,他永远都不会放开她了。
将人轻轻搭在肩膀上,宫澜之扶住她,右手软剑颤了几颤:“挡我者死!”
他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眸子里仍凝着血红。
那种强大冷戾的气势让院中侍卫往后推了推,迟疑着不敢动。
宫澜之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站在门口。
“皇上,今日你让我带着她走,从今以后,我会从这世上消失,不会再出现,否则,那我就只能血洗此地了。”宫澜之慢悠悠说着,没有祈求的意思,他是在谈条件。
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谈。
奈何,皇上一心只想杀他,若是放走了宫澜之,那他如何在朝堂立足,更无法借机巩固自己在众臣子以及民众心里的地位。
这种觉好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给朕杀!”
一声令下,迟疑的侍卫们不敢懈怠,纷纷冲了上去。
宫澜之见此,闭了下眼眸,再睁开时,里面满是杀戮!
手中的软剑划过袭来之人的喉咙,院中不过刹那间就变成血海一片,空气中漂浮着腥气。
那些人的恐惧似是都要蔓延出来了。
皇上也感到惊诧,他没想到宫澜之比他知道的还要强大。
男子被溅了一身血,却都不是自己的。
到现在,宫澜之都是毫发无损,只是脸色较之前更为苍白而已。
皇上感到心惊。
原来他所知道的宫澜之还不是自己最熟悉的!
就在这时,又有侍卫赶来。
御前侍卫统领首当其冲。
能到这个职位,实力肯定不容小觑,宫澜之眸中浮过一记冷光。
护住肩上人的那只手紧了紧,脚尖轻点,应对而上。
两方一开始僵持着,之后侍卫统领就逐渐处于下风,虽然如此,他有其他侍卫协助,宫澜之就算武功再高,也占不了便宜。
况且……
他发现对方一直在护着那具尸体,可见对宫澜之十分重要,他冷笑一声,觉得找到机会了,竟不再跟宫澜之对峙,转而冲着唐浅去了。
长剑泛着冷光,即将刺在唐浅身上。
宫澜之察觉,险险躲过。
沾着血的冷峻面容顿时凛了下来。
动他可以,但是想动唐浅……
那只能死!
宫澜之不再管周围那些侍卫,唯独盯着侍卫统领,手长软剑又快又狠,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即便身上被划出口子也浑然不在意。
他的剑在管在侍卫统领身上一下下的割开。
这猛烈的攻势让侍卫统领来不及招架,他原本只是想用攻击唐浅让宫澜之分心,却不想,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侍卫统领身上皮开肉绽,最终被刺中心脏。
一条血路中,宫澜之像是浴血的修罗,使人为之颤抖,畏惧。
他也受了伤,可举止间仍旧没有半点狼狈。
就在这时,他一个疾身,软剑快速划过将皇上重重包围的侍卫,直接抵在皇上喉间。
“再继续下去,我不过是一条残命,但皇上您将损失惨重,甚至……”
他目光定在对方身上:“甚至是皇上您的性命。”
疯了!
宫澜之真的是疯了。
“宫澜之,你能以一敌百,能敌千万吗?即便是在这宫中,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朕手下不止这些人,早知道尸体对你也那么重要,朕一定早早就利用!会省下很多事情。”
皇上怒目瞪着他。
他是没想到,唐浅就算是死了,利用价值也那么大。
更没想到,宫澜之会用情至此!
还真是出乎意料。
也挺后悔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好好利用唐浅的尸体,否则,宫澜之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反抗!
“可惜……!!”他叹了一声,眼睛里是对宫澜之的嘲讽。
然而下一刻,脖子上就传来利刃刺进皮肤的疼痛感,一丝血沿着皮肤滑下。
他恼怒,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真的敢杀朕?朕生母柔妃……”
他信心满满的开口,笃定宫澜之不敢真的要他性命,结果话还没说完,剑尖又朝着他脖子刺入,再只要一点点,他就会丧命。
宫澜之是真的要杀他。
“我欠的是柔妃,并不是你,”他眉梢挑了下,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此时满是讽刺。
“你……”皇上气竭。
他想让宫澜之死,可脖子上的剑告诉他,他只会被对方先死。
虽然极其不愿意,但还是妥协:“你走吧。”
宫澜之深深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就带着唐浅跃身而起,朝着宫外而去……
待人离开,皇上才重重甩袖:“宫澜之今夜已被诛杀,若是有人敢多言一个字,灭九族!”
侍卫们全都低下头,一声不吭。
宫澜之算是宫内的禁忌了,除非不想要脑袋,否则谁还敢说。
众人不禁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了,甚至庆幸,自己不是那剑下的亡魂。
皇上说完,又看向太监总管,低声吩咐:“去东厂找套宫澜之的衣服来。”
太监总管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急匆匆的离开。
皇上这是想用其他人代替宫澜之。
-
宫澜之从宫中出来,带着唐浅去停在远处的马车。
刚将人放好,他便剧烈咳嗽起来,他忙伸手捂住,指缝间又鲜血不停歇的涌出来。
胸腔此时像是要被搅碎,疼痛难忍。
宫澜之的脸色惨白吓人!
他慢慢扭头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浅,紧皱的眉渐渐舒展,满是柔情。
“浅浅,我们走吧。”
说着,他想要伸手去触摸女子的脸颊,然而当看到满手的血时,又收了回来。
天即将放亮,宫澜之抓紧时间从车厢退出来,他要在皇上下令之前,赶着马车出城。
就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宫澜之驾马冲了出去。
一路上,宫澜之马不停蹄,时不时会剧烈咳嗽,鲜血大口的涌出来,他也浑然不顾。
最终,马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墓冢前。
这是他给自己修的。
那时候想,如果还能留下全尸,也好有个地方葬着自己。
宫澜之将唐浅从马车上抱下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准备好的大木盒,径直往里走去,进入后抬手启动机关,石门轰然落下,再也不会被打开。
墓冢不大,他熟悉里面的路,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坚定的走着,到了最里面才拿起火折子将灯点燃。
布置上很简单,只有一副足以容下两人的棺材,还是房贞给他去做的。
他说:大人,就算您真的死了,那也得住的宽敞点。
现在,真的有用了。
宫澜之将唐浅放好,打开了那个大木盒,里面是两套喜服。
他将凤冠霞帔拿出来,仔细小心的穿在唐浅身上,帮她梳了发,描了眉,点了朱红,而后慢慢的将人放入棺中。
一身红衣,称的没有血色的脸庞越发冷然,宫澜之看着,垂下眼眸,轻轻的抚了下这张脸。
“还是好看的。”他说。
对方没有回应他。
他只好自己笑了声,又转身重新将自己头发束好,绑上红色缎带,用巾帕将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干净,最后才脱下身上脏了的衣服,换上喜服。
他慢慢躺如棺中,接着微弱的光线,神情而认真的看着唐浅的脸,似是要将其完完整整的刻印在自己心里。
半晌之后,他将棺盖合上,一切都陷入安静黑暗当中。
就在这时有声音从中缓缓传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浅浅,我来陪你了。”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墓冢中,烛光摇曳了片刻后,忽的一下熄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