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景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会说汉话的索伦人,毕竟相比起其他人,此人还是可以交流的,自己的指令他也听得懂。若是换做旁人,连指挥起来都费事。
“告诉他们,所有人往后退出百步,谁胆敢靠近一步,我就在这人的身上开一道口子。”王曜景的刀略微往下压了几分,一众索伦人没有办法,只能往后退去。
三人很快就上了小船,王曜景劫持着头领坐在船头,而那名索伦人则是在船尾开始划船。
索伦人并非是游牧民族,准确的说应该叫渔牧民族,他们既放牧,也打渔,所以划船的本事还是有的。
茫茫的松花江,这名索伦人费力的划着船桨,小船逆着风,向着对岸而去。随着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远,王曜景的心才逐渐的放松下来。
三人都沉默的没有说话,包括那位孤涂,都很老实的不一言。
船逆风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逼近了对岸。
“把船桨扔掉。”王曜景看着划船的索伦汉子,命令道。那人稍微一犹豫,便将船桨给扔到了水中。
王曜景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当即将长刀往肩膀上一抗,一步跳上了岸。
这两个人手中没有兵器,没有把握战胜王曜景,所以很默契的呆在船上。西北风吹起,小船晃晃悠悠的朝着江心的方向而去。
王曜景站立江边,隐隐约约听到船上有怒骂声传来。他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情了,对方就算想要报复,那也得先找到他人再说。
“下次招子放亮一点,别什么人都惹。”王曜景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喊了这么一句之后,他的心里舒畅了很多。
新军、土匪、索伦人都想弄死他,但他偏偏就不死,大家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王曜景将长刀挥舞了个花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
过了松花江,走了没多久就到北林团子了,也就是后世的绥化地区。
北边的地界明显多了几分混乱和荒凉,如果说宁古塔是边关的后勤基地,那么这里就已经是真正的边关了。若是过了绥化,就到瑷珲了。
几十年前大清朝和俄国人签订了瑷珲条约,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6o多万平方公里的清朝领土划归俄国,乌苏里江以东的中国领土划为清俄共管。
绥化等地虽然没有被划入俄国的领土,但对于俄国人来说,这已经对他们不设防了。
这毕竟已经是几十年前签订的条约了,如今老毛子都在北京城烧杀抢掠了,这黑龙江地区还不是任由他们往来?
王曜景不认识路,他只能沿着官道走。在走了一天半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座县城。
“余庆县。”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破落县城,城墙应该是修建了没有多久,但是不少地方已经损坏了,甚至还有弹孔和一些炮弹爆炸留下的痕迹。
王曜景身上是没有路引的,这年头没有路引在外瞎转悠的,一律按照流民处理。不过好在这个余庆县看上去并不是太安定,城门口也没人盘查,他很顺利的进入了城内。
城内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几家店铺还半敞着门,里面的伙计正缩头缩脑的朝着外面观望着。
王曜景看着招牌,来到了一家成衣店的门口。
那伙计见到有客人来,正打算招呼,可一看到王曜景腰间缠着一柄长刀,顿时就缩了回去。这年头敢拿着刀到处乱转的,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伙计,给我准备一套衣服,齐全点,包括鞋袜都要。”王曜景迈步走了进去,敲了敲桌子,开口说道。
那伙计小心的看了看来人,后背冷汗都要下来了。王曜景这几天连续杀了好几个人,不经意间就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再加上他接连赶路了几天,也没有梳洗,头蓬松,身上脏臭,更加给他添了几分凶相。
那伙计也不敢拖延,估摸了一下王曜景的身材,迅的取了一件短襟马褂、一件四开叉的青色长衫、一件灰蓝色的窄脚裤,还有一双黑面白底的棉布鞋和一双白袜子。
这套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柜台上,然后伙计双手垂在腿侧,身体半躬,显得有些谦卑,也带着几分惶恐和畏惧。
“那顶帽子也一并给我取来,一共多少钱,算下帐。”王曜景对于这些衣服倒是挺中意的,不过他对于脑门子上光秃秃的始终不太适应,便指着一边的帽子说道。
“客官,合计银子一两三钱,您给铜钱也行。”伙计略微有些紧张,他生怕这个强人不给他钱。
不过王曜景也不是这等无赖的人,直接抛下一块碎银子。他在离开的时候,刘文友本就给他留下一些钱财,潘大年送给他的包袱里也有一些钱,加起来能有十两左右,足够他花销一阵子了。
伙计赶紧接过银子,拿起小秤细细称量,称好之后又赶紧翻开抽屉,将多的钱找给了王曜景。
王曜景一只手提着衣服,迈步走出了店铺。
“客官慢走,以后常来。”伙计见到王曜景离开了,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便顺口喊了一句。
他这话刚刚说完,原本走出去的王曜景忽然回头了。这伙计顿时傻住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自己这没事多嘴个什么事。
“伙计,我问你,这附近有什么能洗漱的地方?”王曜景看着附近,四周几乎家家都关着门,偶尔几家做生意的也都是成衣店或者是裁缝店。
“客官,您沿着这条街直往前走,有一家混堂店,里面便可洗浴。只消三五文钱,便可泡一整天。若是加些铜板,还可剃头修面。或者您去混堂店旁边的金福楼客栈,不仅能洗浴,还能安顿一晚上。”这伙计一听是这事,忙不迭的指路说道。
王曜景点了点头,他现在可需要好好洗漱一番。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又是与人厮杀,又是掉入河中,又是连续几天赶路,他整个人是又累又乏,身上也全是异味,着实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