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下意识将脑袋扬起,背脊和屁股的疼依然让他昏死了过去。
谈羽甜正感动又委屈的看接住自己的男人,谁知道一声闷哼过后就没有声音了,她扭捏的剥开他死死搂着自己的双手起身。却看到华慕言双眼紧闭,唇色苍白,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眉间紧皱着。
她这才又想起他的身体,连忙去扶他,却根本抱不起,她四扫了冷冷清清的巷弄。
“华慕言,华慕言!”谈羽甜揪着他的衣领都会颤抖,大声的叫他名字,一边将他的胳膊杠在肩上,几次都抬不起,她眼泪掉得无知无觉,四下大吼,“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措,事关华慕言,谈羽甜方寸大乱。
“思千?”
脚步声让谈羽甜顿时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抹掉眼泪,努力止住抽噎,“肖尹侨,你、你帮我把他抱到屋里,然后给医院打电话,打电话”
“你先别哭。”
到底是男人,肖尹侨没费多少力就将华慕言给抱到屋内,将他放在整洁的还没有人睡过床上,又回到外面将脚软的谈羽甜给抱到屋内沙发上。
谈羽甜连忙连忙拿过桌上的手机,手指发软,几次都没拨出去。
最后还是肖尹侨打得急救电话,而谈羽甜则将秦莫深给叫了来。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秦莫深一定知道这会儿怎么办。
一手放在华慕言胸口,感受那急促的心跳,谈羽甜忐忑的看着华慕言像是被放进烤炉一样的浑身汗津津的模样,而他的唇色早已经一丝不存。
等待救援的时间,分分秒秒度日如年。
秦莫深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谈羽甜只来得及转头,就眼底一黑晕了过去。
而等她醒来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不断后退的风景,谈羽甜半天回不过神。直到身侧传来那个清亮的声音
“醒了?我把你偷偷带出来了,我给那男人留了一笔钱,免得赖上你。”
他以为是碰瓷的吗?谈羽甜知道这是肖尹侨的善意,可却心急的抬手开车门,“掉头!回去!”华慕言现在生死未卜,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跑了?
车门锁着,她怎么开都不行。肖尹侨却轻叹一声,就着前方的转盘,将车子掉头,“怎么几年没见,你还是这样固执单纯。”
见他无奈的顺从,谈羽甜抑制住胸口的酸涩,努力用淡然的语气开口:“你不知道。”
终归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朋友,谈羽甜不想以怨报德,但是事情又哪里是一言两语可以解释的清楚,也只是这样无奈的说一句。
她靠在副驾驶,外面已经清火通明,市可真好看,她在这里长大却从来没有欣赏过。灯光恍惚,她似乎看到华慕言眼底满是血丝,不耐又暴躁的模样。
眼底噙着的泪就那样落下来了,怎么办事情一旦牵扯到华慕言,她仿佛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谈羽甜。
因为小巷太窄,车子根本开不进,肖尹侨载着谈羽甜在路口停下,正要扶她下车,就看到不远处一行人匆匆出来。
“思千,那边”
原本低头解安全带的谈羽甜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抬头,就看到昏暗的路灯下,秦莫深匆匆上车。
很快停在巷口不远处的三辆小轿车就开走了,毫无疑问,华慕言一定也在里面。
“他”谈羽甜愣愣的看着车子绝尘而去,仿佛才回过神,转头看肖尹侨,茫然的神色不知为何带了点委屈,“他走了?”
“你叫来的人应该是医生,应该不会出事。”肖尹侨的话才说完,就听到远远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谈羽甜“哦”了一声,继续解开安全带,然后下了车,颇有些魂不守舍的走到站在原先秦莫深停车的地方。
他就这样抛弃她,不需要她了?
之前不知道是谁那么信誓旦旦,还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找到这里来华慕言醒了么?华慕言是不是觉得她太麻烦,已经想到了新的解决方法?
她不知道,所以心里不安啊
“晚上有点凉,我们进去吧。”肖尹侨有些不忍,下车走到她身边,将车里备用大衣披到她身上,“你只要不走,如果他要来找你,一定能找到的。”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可怜啊。”谈羽甜突然抿抿唇。
“嗯?”肖尹侨被她的话弄得一懵,俊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没事。”谈羽甜头也不抬的冲他摆摆手,“你回去吧,家里人该着急了,我自己可以。”
“我先送你进去。”肖尹侨看着低着脑袋的女人,挑挑眉,三年不见,这女孩儿好像一点都没变。因为谈羽甜没有回答,他只能默默的开了手机的灯取缔昏暗的路灯,跟在她身后。
等到她推开锈迹斑驳的门之后,肖尹侨见她也没有转身和自己打招呼就带上门了,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留下一句“别想太多,晚上早点睡。”就离开了。
而谈羽甜回到出租屋里,打开灯,将自己像是个包裹一样扔在床上。
老屋中的家具并不新,但几盏灯却白晃晃的特别刺眼。加上这边本来阴潮,所以铁门染上锈迹,原先的木门也已经蛀了大半。
为什么想这个呢?
谈羽甜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下午到底是在想什么,才那么专心?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的电话和敲门声,她就不会摔倒,腿就不会疼,那么就不会在走向华慕言的时候脚软。
那长满苔藓的青石板路,穿着皮鞋的华慕言就不会因为要接她,而跟着一起滑倒。
如果不是逃这里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可换个地方住么?她掏出兜里的一沓红色毛爷爷,一张两张三张渐渐的,纸币上的头像渐渐被某人苍白的脸色取代。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醒来才能安心。”谈羽甜一把按住手中的钱,猛然站起身,抿着唇目光炯炯,“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拉我一把才会这么严重,不然如果是我自己,直接脸朝地就摔毁容了!”
下了决心,事情就好办。
谈羽甜在屋子里找了大半天,唯一的医疗用品就是两个创口贴只能暂时拿那个意思一下贴在膝盖上,拍拍身上皱巴巴的裙子,没有换洗衣服暂时只能这样将就。
洗了把脸扎好头发,镜子里的女人除了一双眼睛还有些肿以外看不出其他端倪,谈羽甜拿过从别墅里带出来的墨镜戴上,带上手机,将门给锁好。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当初是脑子一热,在遇到肖尹侨的时候才会说越远越好。她重重舒口气,却看到不远处一个阴影背光而来
“谁啊?”谈羽甜皱眉,停下了脚步。
“思千?”肖尹侨笑,就知道这家伙会再出来,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下午给你买了几套衣服和生活用品,刚刚忘了给你。你是要去哪儿么,我送你一程。”
“”听是熟人,谈羽甜放下心,咬着唇上前接过塑料袋,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到车子边上,脚步一顿,“这个先放你这,能送我去德明医院么?或者去城郊的别墅区,应该距这里不远才是。”
谈羽甜向来没有什么方向感,现在只能扒扒头发,将求救的目光抛给肖尹侨,“拜托你了。”
“客气什么。”阳光青年咧嘴一笑,将人请上车,“不过思千啊,那个男人是你丈夫么?同学会的时候,我听说你已经嫁人了。”
谈羽甜一愣,丈夫?应该是前夫吧,沈其宣不知道现在在哪儿,自那天说破就再也没有回去。也不晓得为什么,她现在这样落魄,如果不是肖尹侨提起,她根本不会想起那个男人。
“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知道他在国外留学,谈羽甜没打算真的和他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那是家丑,说出去只会徒添笑话。
她的话给像是热络气氛的肖尹侨打了句号。
谈羽甜靠在窗上,看着外景后退,初初染起的灯火,突然让她脑海划过什么画面,喉咙酸涩难当,竟然有点呼吸不过来。她试图轻咳一声,谁知紧接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谈羽甜自己也吓一跳,慌忙抬手擦掉。
察觉肖尹侨打算开口询问,努力瞪大眼不想让眼泪再掉下来,她一边抬手扒扒头发掩盖自己狼狈的样子,开口:“我突然想去海边,你能送我去么?”
她的话带了些鼻音,肖尹侨体贴的没有多问,转了方向盘。
车子稳稳停下,谈羽甜的情绪已经调整好,她朝肖尹侨扯扯唇角,“我下去走走,你在这儿等会儿我。”
肖尹侨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的点点头。
打开车门,海风迎面吹来,乱了头发。这样熟悉的气味谈羽甜的手指狠狠的扒在车门,半晌才冲目露担忧的肖尹侨咧嘴,转身的毫不犹豫。
她的裙子太皱了,肖尹侨看着翻飞在风中的裙摆,看着那个单薄瘦削的背影,好像下一刻就被吹倒一般。不知为何,他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谈羽甜喜欢海,喜欢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但是她这次没有停下,她走了好远好远,穿着高跟凉鞋却手脚并用的爬到岩礁上。
直到离得那个男人远远的,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她才抱膝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