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滨江可有消息?”
霍宝经历生死,想起和州战事,越发担心,等与众人寒暄完,就开始询问起来。
攻城战岂是那么好打的?
又是分兵。
他一直是偷袭,有心算无心,又借着官兵服侍浑水『摸』鱼,伤亡才降至最低。
像柳彪那样真正对战时,己方战损与阻敌比例一比二。
“昨日捷报,已经拿下江浦与含山!”
这两处紧邻小和山,与滨江最近。
负责打江浦的是杜老八,负责打含山的是唐光。
两人八月十六南下后就直接去了小和山,半月功成。
水进在旁,已经坐不住,眼睛发亮:“六爷,小宝,现在南下,说不得还能赶上邓爷打和县!”
和县,和州州府所在。
守兵最多,肯定是块硬骨头。
原本的计划,是先拿下和州其他三县,最后合围和州。
霍宝怦然心动,望向马寨主,带了几分祈求。
马寨主带了迟疑。
寻常还好商量,可眼看柳元帅要带人南下陵水。
还有徒三哪里,说是去打盱眙,要是来个回马枪,可不是叫人哭死?
只是徒三是小宝亲舅舅,马寨主倒是不好说这些猜测。
水进直言道:“六爷莫不是担心柳元帅?柳元帅之所以有名望,是因其仁义豪爽,这回咱们滁州兵刚援手亳州,要是他生事,那这仁义之名也不用要了……还有三爷那边,有了这次援手,外人也只当五爷与三爷互为犄角……”
『乱』世之中,可靠的盟友金贵,又有霍宝这个血脉之亲为纽带,徒三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拆台?
徒三主动选了盱眙,而不是随柳元帅南下陵水,也是提前一步表明立场。
马寨主看了水进一眼。
这小子算是养熟了。
说的也在理。
霍宝想了想道:“六叔,就算现在不过去,随后也该过去了……州府这边离亳州、楚州太近,离庐州、扬州又远了些……”
不管接下来打庐州,还是为打扬州做准备,都要另择后方。
马寨主并不是墨迹之人,被两人说服,便痛快道:“想去就去!不过最快也得后日出发,总要休整两日,总要让下边小子们歇歇!”
关键是不能累着霍宝,要不然回头自己可不落好。
霍宝晓得兵卒们步行辛苦,自是无异议。
银将军在旁听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道:“马将军,我等可否回滨江复命?”
他完成援助任务,自然盼着早日与师兄弟团聚。
可是他们到底是半路投的,直接率兵穿越滁州腹地,还得知会清楚,省的惹嫌疑。
马寨主笑道:“冯爷随五哥打乌江,估『摸』回头也会往和县合兵,你想要见冯爷,就随小宝他们一道往和县去吧!”
银将军一怔,随后抱拳道:“谢六爷!”
马寨主摆摆手:“不用客气,已经是一家人,就莫要说两句话……”
却不说之前那两千人马的事。
他已经知晓银将军战绩。
带了两千人,就敢去堵屠城的八千官兵。
这是个不怕死的!
要不是柳元帅、徒三先一步去嘉山县,银将军部只是协战,不敢想象这两千人会剩下多少。
马寨主已经看出来了。
冯和尚这六千人,是真正的“佛兵”。
下头小头目学的不是兵书,而是《地藏经》。
他们相信西方有极乐!
悍不畏死!
这样战损,太可惜了。
得留着,回头与霍五商量商量怎么用。
……
州府大门口,秀秀已经在等了。
才分开几日,离愁还没有,更多的是好奇。
表哥走了多远?
亳州是什么样的?
打仗,怕人不怕人?
小姑娘因这次小别,越发想念亲爹与祖父。
有霍宝在滁州时,她还不觉得孤单。
霍宝不在,其他人到底远了一层,小姑娘想家了。
“要是像表哥一样是男儿就好了!”
小姑娘带了几分惆怅,生出这个念头。
那样就能像表哥一样领兵,就可以去援助亲爹,也可以去探望祖父。
霍宝跟着马寨主等人回来时,就见到小姑娘苦着包子脸。
“怎么了?”
“表哥回来了!”
小姑娘立时神采飞扬,眼中都是依赖,要是有尾巴,怕是早就摇起来。
霍宝翻身下马,倒是生出几分怜惜。
小姑娘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子啊……
“后日我们南下,你要不要去金陵探望邓爷爷?”
“咦?可以么?”
小姑娘眼睛一亮,随后带了踌躇:“可是童兵营那边,还有账目呢……”
霍宝笑了。
最早让小姑娘接手童兵营账目,是他与邓健之间的默契。
童兵营在邓健知晓的范围内后勤自立。
眼下,已经不同了,不需要这个做牵扯。
至于后勤部,还是莫要将小姑娘牵扯进来,
战争,丑陋而无情。
还是让小姑娘快快活活的长大。
“有朱强他们呢,你做个总监管,以后按季度对账,他还敢糊弄你不成?”
“嗯!嗯!”
小姑娘果然放下心,眉眼弯弯,带了几分雀跃。
马寨主在旁,不由抚额。
不是不喜欢小姑娘,而是见她还这么孩气,生出几分担心。
小宝眼看就大了,秀秀还小,这……
以后还有让人头疼的时候……
……
童兵营里。
朱强、石三两个已经急的抓耳挠腮,拉着霍豹就差躬身作揖。
这是知晓后日童兵拔营去和州,想要央霍豹传话求情随军。
两人已经是白身,自是没有资格直接往州府寻霍宝求情。
霍豹瞄了两人屁股一眼:“这才几日,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就又开始折腾起来?宝叔交代的差事,你们做好了?”
两人哑然。
霍宝交代他们襄助梁壮练兵,可这才五、六天的功夫,哪里能看出什么?
兵卒多是农家子出身,前后左右都才掰扯明白,如今还在跑圈圈呢。
霍豹正『色』道:“若是你们完成差事,我为你们传话也有底气。现下算什么?宝叔念旧情,可你们也不该如此!”
朱强、石三满脸羞愧。
“莫要想着去为难你大哥!”霍豹忍不住告诫朱强一声。
“不会,不会!”朱强连声应道。
霍豹点点头出去,他还要寻李远说抚恤之事。
朱强与石三对视一眼,先是懊恼,随即生出浓浓战意。
这次出兵亳州,时间不多,可军功显着。
他们错过这一次,与大家就距离又落后一步。
想要追上大家,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不就是『操』练新兵么?
谁怕谁?
……
霍豹找到李远时,李远正勃然大怒,指着高月斥道:“谁叫你自作主张?你这个混蛋,你好大的胆子!你对得起哪个?”
高月已经换了装扮,是一身海青,神『色』木然。
对李远的呵斥,高月看着手中的书,道:“滁州兵是佛兵,教导参谋生《弥勒真义》为本,我有何错?”
霍豹听了这一句,已经变了脸『色』。
《弥勒真义》他没看过,却听过。
是弥勒教创始人,童教主祖父编纂的教义,宣传“明王转世”的。
参谋生学那个?
那是给谁养兵?
给亳州的小教主?
明明为了参谋生的教程,宝叔亲自编撰教材的!
有滁州兵的军规条理,还有滁州白衫军为救世所做的努力与未来目标。
士农工商,皆有所养,不受贪官污吏压迫。
霍豹大怒,回头望向李远的目光也带了冷意:“如此行逆之举,你不立时禀告宝叔,是想要护着他么?”
李远与高月两人都是曲阳子弟,亲长都是邓健麾下千户,入了童兵就成了一系。
李远脸『色』苍白:“豹哥,我不是……只是张千户那边……”
霍豹寒着脸道:“如何处置、顾不顾忌张千户,只有宝叔能做主,还轮不到你我来做人情!”
李远连忙道:“是,我这就寻宝爷回报此事!”说罢,他也不耽搁,吩咐人看好高月,就急匆匆往州府去了。
高月捧着《弥勒真义》,胳膊微微颤抖。
看来不是不怕的。
“不孝不义的东西,白瞎了宝叔待你的心!做什么鬼样子?想要出家做和尚,只管做去,谁还稀罕你不成?剃发出家不敢,倒是有胆子在这里搅风搅雨!”
高月入童兵营几个月,一直要死不活的模样。
只是他是文教官,教大家识字。
做了分内之事,便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态度。
之前论功行赏,因他文教有功,也从屯长升了百户。
这般提拔,除了念着张千户,还顾着他差点成了霍家姑爷。
没想到憋着大招。
……
州府里,梳洗完毕,还没歇口气的霍宝,就得知这个大消息。
“讲了几日?”
“……五日!”
“……”
滁州军从出发到回城,总共才五日。
五日下来,足以在参谋生脑海中烙下印记。
“高月该死!”
霍宝带了杀意。
李远叹了口气。
参谋生的意义,别人不知晓,李远这个参谋部的负责人却是晓得。
参谋到屯,他们会成为宝爷的眼睛与耳朵。
他们与宝爷不能一条心,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更不要说这一批参谋生,多是滁州士绅子弟,这里是滁州军的大本营,重用这些人,可以让滁州后方更安稳。
宝爷亲自编撰教材,还打算过后亲自教导。
高月此举,确实是逆行。
霍宝冷冷道:“传话给侯晓明,拘押,问罪,找到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