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鑫隆特钢,关山月直接去了工地。几个工地同时开工,施工量大,安全责任更大。关山月倒不是担心出了工伤赔多少钱,而是工伤后的各种惨状。每个工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工人出了工伤,这个家庭就崩塌了,将会老无所依、少无所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状况他是再也不愿意多见。
走进工地尘土飞扬,车辆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工程机械紧张作业,挖掘机、打桩机、铲车、重型卡车来回穿梭,一片繁忙的景象。只是在几个工地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和自己打招呼!关山月接手鑫隆特钢后只参加过几次中层以上的干部会议,职工肯定不认识自己,这说明工地上没有领导。
这让关山月心里不舒服,偌大的工程竟然没有人值守?领导不在全凭职工自己就能把工作干好?那还要领导干什么?即便说领导不到现场也行,无为而治,那你的工作要做得让人无可挑剔才好,可是现场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工程刚刚开始大家就不在意,那以后还了得?关山月随即召开了项目组的临时会议。但是他这人一向心善,不想让人认为自己是黑心的资本家,所以整顿工作作风也要讲策略,不能只拿领导不盯守来说事,于是带着了几个典型的问题来,要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
关山月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工地,虽说是走马观花,但是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但是我一向认为自己是外行,不太专业,所以说出来大家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希望大家批评指正。
第一,施工现场无围挡、无大门,未严格实行封闭施工;五牌一图不齐全,工地缺少安全标识、标牌,无安全生产宣传气氛;多数施工现场材料堆放不整齐。这是普遍现象。
第二,临时用电没有采用TN-S接零保护系统,未实行三级配电两级保护;不少用电设备未做保护接零。PE线设置不规范、电箱无标识、一箱多闸现象较普遍。
第三,项目部未制定详细的施工方案,质量安全保证资料不全,现场管理人员不交底、不带班。
第四,施工现场安全通道不明显、楼层临边洞口防护不及时、不严密。
我只捡几个共性的问题说说,大家看是不是这种情况?请大家发言表态。”
关山月虽然说得语气不重,但是问题尖锐呀,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项目组的总指挥是副总廖慧凯,见没人说话只好自己说了,谁让自己是总指挥呢?廖慧凯心跳加快,面红耳赤,真感到无地自容,暗自呼口气说道:“关总,这都是我没有安排好,我接受处罚。”
廖慧凯也是这个企业的老人了,从建厂就在近二十多年的工龄。要说他多不负责有点冤枉,能组织几个工程也是有点真本事的。只不过工龄长了、资格老了就会有惰性,见关山月没在家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了自己。上行下效,上面的人怎么做下面的人就跟着怎么干,他放松了自己,手下的骨干也会降低标准。
谁知道关山月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工地检查呢?而且说得句句在理,无可辩驳,他只能自认倒霉。
关山月说道:“虽说开工的时间不长,但是咱们这个项目组成立的时间能说短吗?准备的时间还能说不充分吗?咱们是个企业,不是生产大队,干什么事都要有规矩。当然,我强调的规矩不是说让大家走走形式,而是切实起到保障安全生产的作用。安全都保障不了,工期能保障吗?
设计院的设备完全按照进度来交货的,咱们的土建、厂房能不能按期交工呢?以目前的状态我看很难。所以要求大家要拿出‘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作风,以钉钉子精神抓好落实。咱们的工程项目能不能保质保量的完成,决定了咱们公司这次创业能否成功,事关重大,来不得半点马虎。各位领导,时不待我呀!我希望咱们能够风雨同舟,砥砺前行!”
散会后,廖慧凯留下来又向关山月道歉:“关总,这次都是我考虑不周,责任落实不到位。不过,您既然还给我机会,我肯定百分百地把工作做好。您的这句‘风雨同舟’让我感动,我要是再有差错就对不起您的期望,我就会从这条舟上跳下去。”
关山月说道:“也不能全怪你,要把各个项目组的人都调动起来才好呀!”廖慧凯说道:“知道,这都是我给他们的压力不够导致的,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见廖慧凯能诚恳的接受批评,关山月也就不再较真,毕竟是老同志,该尊重还得尊重,不能让他每天带着情绪去工作。
回到办公楼,就见门口有个俏丽的身影,关山月心里一颤:苏小梅!迎上去说道:“苏姐,欢迎,欢迎!”苏小梅笑眯眯地说道:“看来你这是不欢迎我?我在这儿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关山月说道:“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接你呀!”边说着打开门把苏小梅让进办公室。
苏小梅说道:“我哪敢打扰你这大老板?我可是听我男人曾经说过,和你们做生意老难了,像我们这种小客户你们都是爱理不理的。”关山月笑笑说:“别人不理还有情可原,姐姐来谁敢刁难我送他回家。”苏小梅妩媚一笑说:“那我就放心了?哈哈。今天我是给你们送货来了,这是复产后的第一次,不放心便跟着过来了。”
这个苏小梅长得真奇怪,论漂亮程度绝对不比自己的女人强,但就是妩媚,媚的让关山月百爪挠心,以至于都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躲闪着说道:“你大可放心,鑫隆特钢以后就是你的后花园,保你畅通无阻。”苏小梅咯咯一笑:“谢谢了!我这人实在,你的话我可当真了。”
关山月一乐说道:“今天你来的真巧,我也是刚从西安回来。以后有什么事打电话就好,因为我常常不在这儿,省的你白跑了。”苏小梅说道:“这么说来是姐姐命好?还是咱们有缘?”关山月说道:“或许都有吧?我把经营副总介绍给你,以后货来了就直接结账。”
苏小梅说:“这不符合你们的规矩吧?你们都是要经过检验,然后使用一段时间没问题才结账的吧?”关山月说道:“谁让咱们有缘呢?何况你刚复产需要周转资金,当弟弟的也要表示对你的支持不是?”
苏小梅眉开眼笑:“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听说你的得力干将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美女?”关山月笑笑:“还行,我带你过去。”
把苏小梅介绍给王彩后关山月就出了王彩的办公室,他实在不敢和苏小梅多呆一会儿,心里无限感慨,这个女人才叫水做的,太柔了!
不一会儿段立功进来了。段立功知道工地上发生的事后心生惭愧,认为是自己监管不到位,便来给关山月道歉来了,说道:“这事也怪我,我只在开工那天去过,后来就把这项工作疏忽了。以后哪儿做的不妥的地方你别碍于情面,该提醒我的,该说我的,千万不要客气。”
关山月说道:“咱们都是凡人,哪能什么事情都面面俱到?哪能什么事都懂?只要尽心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何况这是咱哥俩的事业,谁能想多少就想多少,没必要互相指责。”
是啊,谁愿意哎批评呢?关山月这句话说得段立功心里暖烘烘的。段立功反思后认为主要的问题还是自己站位错了,总是把自己放在打工仔的角度上,而不是这个企业的主人。像这次的事,他就认为有副总亲自指挥自己就没必要掺呼了。但是关山月已经给自己股份了,何况关山月真心把自己当弟兄,所以这思想一定要转变,不然在管理上就会缩手缩脚,对不起自己的收入,对不起兄弟的信任。
但是又觉得有时候力不从心,毕竟这是个钢铁联合企业,设计的专业面太广,所以段立功说道:“咱们有没有必要从太行钢厂挖几个人过来?”
关山月说道:“这事我想过,暂时还不需要。我的想法是咱们不能主动去挖人,尤其是老朋友。你想,过去都是朋友,现在来了就变成上下级关系,他们的思想也需要适应的过程。还有,毕竟咱是私企而人家是铁饭碗,咱也不能对人家承诺一辈子的工作不是?当然有人想来那另说。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咱们一起成长。”
这些话段立功身受感同,当初他要不是东窗事发被逼上梁山,也不会选择辞职的。在国企呆的时间长了都有一种惰性也好,求稳也好,很少有人冒险出来给私人打工的。九十年代初期曾经有一阵儿官员下海潮,但是他们经营多年背后有资源呀,就这也有不少没有浮出水面的,何况是普通百姓?
凡事都有两方面,也就这个时候,一些兵头将尾从钢厂辞职出来打工,赶上了钢铁大发展的好时机,最后也都混到了厂长、副总的级别,当真是大浪淘沙啊。